“羽樽,这些年来,我多多少少也算明白你几分。”夏依逢面对强敌,采取了各个击破之法,她也是一心二用的高手,心明眼亮地道,“所谓的复仇也好,抢亲也罢,只怕都是为了解解乏吧,你的人生太无趣了,要是换了我,也指不定做出同样疯狂的事来。”
“我要是你,就不到这个人世间来随便乱逛了,倒不如一个人闭关修炼来得痛快,少则几十年,多则数百年,只要你苦心孤诣,相信百年之后,必是一代宗师。到时候受万民敬仰,逍遥自在,这样的日子岂不舒坦多了?”
“像你这样,时刻提防着别人,长这么大从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你在算计人的同时,人也在算计你,你想杀了别人,别人无疑也想杀了你,就这么你死我活的闹下去,有什么好?蹉跎光,徒费心力。而且,沾满血腥的双手,闻起来真有那么好受吗?哪一次冷血杀戮过后,你真正感到痛快了?羽樽?”
“退一万步讲,就算你成功推翻了兄长政权,站到了权力的最顶端处,还是会有无数人想要反叛你,因为你骨子里那种嗜血的本,压就不值得别人相信!所以你一辈子休想脱离那个诅咒,受到别人背叛,再行大肆杀戮,这就是你的命!你的一生,都将是孤寂的。”
冷不丁一只手伸过来搭在夏依逢额头上,吓出了她一身冷汗。她还以为自己数语中的,惹得羽樽恼羞成怒、杀心顿起呢。不料是唐疏桐那个死蹄子,着她的额头瓮声瓮气地自言自语:“没发烧啊,那怎么念起老年经来了,我听着直犯晕呢。”
夏依逢气势汹汹地打落她的手,恨不得将她踢得死去活来以后再踢。她这辈子就别奢望了,狗嘴里真吐出了象牙那还叫狗吗?这不明摆着强狗所难嘛。
“知道我为什么不反羽旌吗?”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羽樽,忽然哑声开口,绝美的容颜上带了几分寒意,“因为,我啊,我要让他在那个位置上……生不如死,就这么一辈子,谁也别想放过谁。”
“谁让他老是策反我身边的人呢?表面上装得人畜无伤,却总是喜欢暗箭伤人,明着跟我兄弟情深,背地里却又总是对我捅刀子。我曾经是很敬爱他的,毕竟是我大哥,也想遵照父皇遗命,一心一意地辅佐他,可是,他却不这么想,他是全天下比谁都恨我的人。”
无数次的暗箭伤人,无数次的请君入瓮,无数次的组织叛变,无数次的戕害人心……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有一半是拜他所赐。
他那个皇兄别无他长,最擅长攻心计,有的是法子来逼他,用血来煎熬他,使得他生不如死,永不解脱。他杀人,羽旌在旁狂笑,因为他知道,羽樽永远都不敢杀了他。他们之间,就好像两个孤独的游魂,早已习惯了彼此依存。
没错,皇位上的那个人,弱到不能再弱,却是他此生唯一不敢下手的一个。因为啊,他实在不知道,若是连这个人都死了,他的人生,已经孤寂百年,他的存在,已经作恶多端,究竟要怎样,才能继续活下去?
他仿佛在说着无关紧要的笑话,尔后宁静的眸中,掠过一丝孩子气地嘲讽:“很早以前,我便不想再单方面地为之效忠了,不对,我还是那个全天下对他最忠诚的人,我要将他留在那个王座上,我自己不抢,也不许别人抢,任何其他想要对他图谋不轨之人,都是我羽樽的敌人,我会不择手段替他铲除掉,让他坐在那个王座上了无生趣,却又死不了,非但死不了,想挪一下步子都不行,他想将我喂了血鼎,我便将他作为傀儡。”
他更要让他明白,他羽旌明明是九五之尊,做了皇帝,却连他这个一城之主还不如。
自由与不自由,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差距。
在那样的话语中,殿内寒气涌动,一向牙尖嘴利的夏依逢,一时竟讷讷无言,说到底像他们这样的旁观者,又怎么懂得皇朝之上的那些人,在面对骨亲朋的取舍,决断间的无情无义,以及那隐藏在背后的艰涩苦痛呢?
“你觉得我的人生难过,我倒是不觉得,至少目前有太子妃相伴,我只怕日月如梭。”羽樽说这话的时候,夏依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彼时他的《天文观止》也刚巧翻到最后,神速得令那位负责递书的那位忙得满头大汗。唐疏桐好奇地瞥了一眼书扉:《草纲》,立即被那两个博大深的金漆大字击倒。当然,这一类的医术其实她也看过,只是白天的她没有印象罢了。
棋盘上起死回生的夏依逢跟安如磐石的羽樽杀得热火朝天之际,夏依逢砸着嘴道:“我说,你把儿媳妇还给我,我赶紧儿消失。你不是真想留着她给我抱孙子吧?到时候认个干爹不成?”
羽樽的脸色白了白,但仍露出好脾气地笑道:“现在前方战事吃紧,太子妃是张很好的王牌,既能用来威胁神迹,又能用来威胁楚国,我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现在又怎肯轻易放过?”
“你确定,她是一张好牌么?”夏依逢嗤嗤地笑开了,抖得跟妖蛾子似的,意味深长道,“有些人哪,她留在身边不一定是好事,有可能会让你本就多灾多难的人生,更加多灾多难的,羽樽,你可要三思而后行了。”
第五十二章闲话(一)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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