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该怎么说?难道大街小巷传遍了她和洛朝歌的事,唯独温如初不知道么?
墨廿雪有点惊愕,“怎么……不是……”确定自己说不出残忍的话,她不愿勉强自己,无奈地摇头道:“这不怪你。”
高墙黛瓦之上,某人捏紧了手,皱着眉大是愠恼。
墨廿雪说完这句话,又觉得更歉疚了,这下不光是对温如初的,还有对自己和洛朝歌的。
青烟如荒野上见风而长的蔓草,一瞬间吞没了整个石巷。
很长一段时间内,墨廿雪没有听到温如初说话,她巴巴地杵在原地,许久听到不到回声,她甚至想着,要是洛朝歌看到她这副蔫蔫的模样,铁定是要嘲笑自己的。他本来就不赞成她来见温如初。
“公主,婚事,就此作罢好了。”
在等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墨廿雪突然听到温如初如是说。
他眼神执着,但也伤感。
墨廿雪的心莫名不安,愧疚感更浓郁了,“……嗯。”
温如初也是惊艳过时光的男子,当年他在幽都骑马而过,雍容淡静,他是风华无量的幽都公子,她从未见过,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颓丧得,仿佛浑然无意红尘。
这样的温如初,谁见了都会心疼吧?
把温如初变成这样的人,会是别人眼中的千古罪人吧?
“对不起。”
不远处的青衫公子摇了摇头,“不用了。公主,其实我先前一直不肯答应你,并非真正只碍于身份,而是,我在你的眼中看不到纯澈的喜欢……后来,沈阙来了,于是就连原本公主施舍在我身上的注意,也被渐渐倾斜到了他的身上,那时我觉得,若是我就这么一直不说话,可能,就会终身遗憾。”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静。
她仓促地又说了一声“对不起”,在他挥手之际,夺路而逃。
太难面对了。
她想过,若是温如初一改常态暴跳如雷,臭骂她一顿,或者他冷眼拒绝她的歉意,从此一刀两断,她都能泰然面对,只是墨廿雪没有想到的是,她见到的会是这样一个温如初。
柔软,受伤,落寞,忧愁……
墨廿雪自己都没注意,她是往月河街的方向发足狂奔,跑得气喘吁吁,便停下来,俯着身大口喘气,身后的声音悠悠的:“你心疼了?”
她不说话。
叹息声如雨似雾,就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之时,已经跌落入了一个厚实的怀抱,他叹道:“本来我是想说几句温如初的坏话的,不过,我要是说了,会显得很不懂事,和幽都公子比起来,会显得很小家子气。所以我必须夸赞一句,温如初确实挺会做人的。”
原本愧疚感充盈心头的公主绷不住地笑出来,又憎又恨地对他表示唾弃:“原来你也知道,你很不懂事。”
“我是怕你后悔。”
“我才不会后悔。”
她能感受到身后的心跳,在几声之后,突然变得有几分急促,他说:“有三年的时间,我都在想,要是一辈子庸庸碌碌、战战兢兢地生活,会怎样?我得出的结论就是——不如剃度。至少得个清净,混个洒然,活个自由。”
这么沉重的话题之后,他画风一转,变得滑稽起来,“但是我思考人生的时候,公主殿下在苦苦地追求别人。一开始我是不信的,记忆里的公主,高傲得像只小孔雀,哪里有她弯腰的时候……呵,当真正见识的时候,却醋得当时恨不得便直接找温如初打架了。”
墨廿雪认真听着,中肯地点评一句:“看来是醋得很嚣张。”
他满目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发,印上纯粹的吻,埋在她的青丝间细细碎碎地说:“可我不信,我比不过他。但冷静的时候又突然觉得,若是没有身份,没有光环,也许我平凡得便如同沙漠里一株毫无生气的蓬草……公主殿下的垂爱,到底是因为那些外物,还是因为一颗心?”
后知后觉的墨廿雪也反应过来了,他在向她解释变成沈阙的缘故。
心中满满地一酸。
“舅父恰好有事请我帮忙,便让我扮成他儿子的模样。真正的沈阙,也许死于流亡,也许避入山林,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身份掩人耳目也不错。我借着这个身份,进入太学,接近你,也试图接近目标。”
他说的目标,要是墨廿雪现在还不明白指的是谁,就真是傻子了。
她一点也不关心他为什么要伺机接近温如初,他有他的立场。
只是,“沈相找你帮什么忙?”
“自然还是为了幽都的事。”他扳住她的肩转过来,眼神坚定醇和,墨廿雪楞楞不动,他轻声一语,“我不会做对你父皇不利的事,即使只是因为你。你信任我么?”
墨廿雪没有直面回答,“那你告诉我这么多,不怕我把你和沈相的欺君之罪捅出去?”
“我相信你。”
“那么,礼尚往来。”
洛朝歌挑了挑眉梢,清俊的面容翻出一丝狡黠的笑,“礼尚往来不该这样。”
“那是怎样?”
他托着她的纤腰,可怜楚楚的一把,fēng_liú疲坏的笑容却丝毫不让人讨厌,“探手抱腰看,我应早知道会有今天。”便在墨廿雪一愣之际,他两片薄唇辗转落下。
她双眼发直,只听到某人戏谑道:“回礼呢?”
说“礼尚往来”四个字的人,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舟车远去,行人如潮,乱纷纷的街市之上,没有人留意少男少女互诉衷肠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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