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判断,血泊中的三个人的胸膛都未在起伏,没有生还者了。
有两人的尸身是垒在一起的,一个樵夫打扮的男人蜷在底下,往上是一个面容惨白的农妇,只一具男孩的尸体趴在由房间跨入院子的门槛上。
这么小的孩子……他皱皱眉,走近了些,想将男孩翻过来。突然感觉什么东西向他的背快速俯冲下来,他机敏地侧身,擦耳而过的同时伸出手指夹住了。回身的瞬间,一双脚步踩身后槐树梢的阔叶,沙沙一响。
他穷追上去,锲而不舍。
总是差一点就追上。前面的人亦是如此想,差一点就甩掉这个执着的家伙。
一口气追出十里。想暗害他的人,身形是个高瘦的男人,穿着夜行衣,那人偶尔回头的时候他还知道那人戴着面具。
除了这些,此刻能辨识那个人的最有用的信息,就是轻功路子,只是那人使用的轻功脚法,他一时认不出来。
师傅曾为他讲解过当今江湖一百八十二种轻功脚法,在那人那里,他却找不到对应的一种,似乎是南派吴氏独创的月踪步,又有些像中原申家的雁踏平沙。
那人背上,紧系着一个棕色包裹。向前跃起躬身的时候,现出包裹之物的轮廓,他第一反应那是把刀,硬得不变形,弯得不像剑。对刀,他有天然的敏感和厌恶感。但什么值得害人性命才夺来的刀?在普通樵夫的家里?
天快黑了。
已追赶几炷香,那人似乎不想再逃,直觉告诉他,那人并不怕自己追上,只不过是在溜着他兜圈子,自十里之后,那人实际转了个弯,已往城中在飞。他仍竭力要赶上,但他明显感觉吃力了,已跟不上那人轻盈的步子。
离城门尚有好几里,暮鼓声已突兀几下。二更,城门已经关闭,夜禁来临。即使他是吴府的人,是大将军的二公子,他仍不想给祖母和父母添什么乱子。
那人身法利索,趁门卫巡逻城墙的他处,快速重叠进一团黑影。他跟随黑影其后,亦迅速滑翔进了城里。
月亮被云遮住,大街如漆墨黑。店门紧闭,人家休息,夜来静谧,任何声音都能被放大。城墙与房瓦之上,两团追逐的影子似被线紧牵着移动。瓦被不小心踢翻,有人疾呼,旋即马蹄铮铮起来。
金吾卫发现了他们。
一个翻身,那人已急速落下房顶。他回头望金吾卫的来向,那手提的灯笼火光鲜艳,摇晃近了。他于是疾走几步,匿在墙根,尽量不发出一丝动静。
金吾卫的脚步在巷子徘徊,踩到碎瓦,踢了石墙,唾了几口,声响渐渐散失在夜里。
月亮也被乌云放出囚笼,显出重获自由的热烈光芒,月色倾泄到他的脚边,他抬头看天。竟看见城墙上,仍嵌着一个高瘦的轮廓,轮廓环抱双肩,一副铁制面具朝自己反着冷光。
那人也在注视他。趁月亮未被乌云第二次囚禁,那人终于动了脚步,蹬地飞走,不知何处。
他将那暗器掏出摩挲一回,又望向城墙,暗黑的城墙上,留两束惊疑和渴望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衔接的是《一霎微雨》,亦是个独立的故事。
☆、二
那人想用来杀死他的暗器,是一个飞镖,飞镖是六角形的,似乌黑的坚硬的雪花形状,镖面干净,没有任何的文字或者符号,向他说明它的来历。
于是他求助他的师傅。
他学武的师傅共有七位,七位师傅分别教他兵器、箭术、马术、拳法、轻功、奇门遁甲还有兵法,是父亲从各地三顾茅庐请来的。学文的夫子,则有四位,是祖母花大价钱征来的。
这飞镖送予的师傅,是专研究兵器的胡幺小子。
墨云笼罩的早晨,他关了房门一直走,很快走到吴府后门一座冷寂寂的山洞。山洞石壁上静悄悄地渗着水,偶尔有蝙蝠扑飞过他的头顶,他暗数着两侧的长明灯,第三十二只了,果然听见“呲呲呲”的淬铁声。
他掩了铁门,见师傅在画双戟的图纸,他喊道:“师傅。”
当这个白发苍苍的师傅转过身来,他不得不首先注目于师傅脸上的西洋眼镜。这是师傅八十六岁寿辰时找他特别要的礼物。这眼镜永远挂在师傅的鼻梁上,师傅摸过炭灰的手常去扶将要下掉的眼镜,这一次镶金的镜边离完全的黑魆魆已经不远。他一直留心着,要再送一副。
胡幺小子喜道:“小伙子!”
他走近些,将飞镖呈上去,道:“请师傅为我解惑!”
胡幺小子拿起,有眼镜,自然看得格外清楚。胡幺小子细将飞镖端详,花白的一字眉,皱如狂风中的枯草。他内心正打着鼓,却听师傅突然笑道:“你这不听话的小伙子,平时叫你多跟我学习学习暗器,你偏不学,偏不学。你其他兄弟都学,就你不学。今日你反拿个暗器来找我,我也偏不告诉你。
除非,你跟我学一门暗器。”
他道:“师傅已经知道这飞镖来自哪个门派?”
胡幺小子嚯嚯大笑,昂头表现出骄傲,反问他道:“不然?”
他道:“请师傅明示。”
胡幺小子摇头,道:“不行不行,我都说了,你要跟我学一门暗器。”
其实他并不想用暗器,君子坦荡荡,祖母曾如此教育他。他也是如此认为的,如果要获得胜利,没有什么比面对面击倒对方更坦荡。
这是他的原则,但对行走江湖惯有仇恨的人来说,没有人会想到有人会固执地不越这个“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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