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从医院醒过来,却不那么想了。
那是切切实实地经历过的,他父亲给他的残忍的切肤之痛,他为什么要去刻意忽视?!
“裴总,你醒了。”
程载凑上前去,确认裴泽阳已经睁开眼,便赶紧出去找医生。没多久一众医生赶过来,观察完瞳孔之后,医生对程载点点头:“病人已经清醒了,小心点照顾,有异常及时喊我们。”
“可他为什么……”程载看着裴泽阳毫无焦距直视天花板的双眼,他从来没见过这样失魂落魄的裴总。
“病人受了刺激,先让他休息休息吧。”
医生拍拍他的肩膀,程载随后被带出去,经过一番解说,他才了解裴泽阳的病例,原来他年轻的时候得过抑郁症,并且有过药物戒断史。
他不敢相信,这样的病历,为什么是衔接为裴泽阳身上,天大地大的裴泽阳啊!姜润知道这件事吗?如果他知道,还会狠狠心离开吗……
程载手足无措,医生走了很久,他还站在病室门口无法回神。他突然觉得,裴泽阳,真的很可怜。他曾劝说姜润离开裴泽阳的话,现在想来,简直扎心。
可怜的人躺在床上一无所知,他父亲已经被请去检察院喝茶了,关于偷税漏税的问题情节严重并且证据确凿,就算请再好的律师,也不一定能逃出生天。牛副董事长目前掌管大局,为了控制下跌的股市,多方技术人员正在焦头烂额。
程载考虑了半天,要不要跟裴泽阳汇报情况,忽然,程载被冷声喊了进去。
裴泽阳坐起在床上,他异常冷静拔下手背上的针管,带出一汪鲜红的血液,抬头问:“现在情况怎么样?”
程载不得不照实说,即使他不说,裴泽阳只要打开手机,也能在最短时间内了解情况。
“帮我联系甘杰,说我有事跟他商量,让他无论有天大的事都给我腾出空来。”
“好。”
下午,远腾国际底楼咖啡厅,又是一轮新的较量。
“现在他已经下来了,树倒猢狲散,牵连的相关人员怕是也在所难逃。选临时董事长的事儿迫在眉睫,还请麻烦甘董召集剩余董事,召开临时董事会。”
“为什么让我去做?”甘杰噙着笑,笑得胸有成竹,笑得洒脱自在。现在的局面,就是他最想看到的局面。
“您在董事会比较有发言权。”
“小裴啊……”甘杰见裴泽阳没了戾气,便也跟他好好说话:“你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前阵子听我的,买我的股份,重组董事会,省得牵连出这么多是是非非,让人看笑话……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也不是不帮你。人我帮你喊齐,他们听不听你的,就是另一回事了。”
裴泽阳放在膝盖的拳头紧了紧,今天的局面不就是甘杰耐不住性子造成的么,居然还惺惺作态表示同情……恐怕没几个人知道那淡薄的面孔之下到底藏着怎样的y-in谋算计。
“多谢甘叔。”
“客气了。”
“甘叔,如果我能成功上位,定不忘您的扶持。”
“哪里的话,你不记恨我已经万幸,我哪里还盼得上你感谢我?”
傍晚时分,董事会议在顶楼召开,跟预想的大差不差,基本上人心涣散,都在考虑着如何自己保命。牛董拍案:“慌什么慌!咱们远腾挺了这么多年,这等小事就能把你们击垮吗?!”
“我都快六十啦,哪还经得起折腾啊,我就想着赶紧把手头的股份卖了,早点回去养老,可谁愿意啊!?”
“是啊,可真没想到裴董背着我们藏了那么多钱,我还没想着跟远腾打官司就不错了,还说什么一起挺过难关?!我呸!!”
甘杰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这回,他是当了主要配角的,他不得不站出来假模假样说一句:“远腾是我们共同的心血,看着它毁于一旦,这么着实让人心寒啊!”
牛董冷哼了一声,甘杰是个什么货色,他再明白不过:“行了行了,话多不如行动,重新开始整顿吧,我年纪大了,管不动事儿,咱们就投小裴总吧,是时候让他出头了。”
“多谢牛董。”
裴泽阳意味深长地看了甘杰一眼,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我上位,大洗牌,重新给远腾重新注入老田家的血液?仅仅是这样,就够了吗?
甘杰抿着唇,一言不发,幽暗的眼睛里像是在盘算什么,却模糊得看不清。
会议解散,甘杰在走廊边等裴泽阳出现,他恭维地喊了一句:“新董事长好”之后,裴泽阳把他拉到了逃生走道。
他绷不住了,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甘杰不明所以:“我没想干什么,我能想干什么?”
“我爸官司吃定了,你的仇也报了,何必再赖在远腾拖着?”
“你想让我走?”
裴泽阳看向一边:“如果我是你,我不会选择留下来的。你好歹是被戴绿帽子的那个,留下来被人指指点点你就好受吗?卖了股份,走吧。”
“绿帽子”三个字把甘杰微微激怒,不过一个道行高的男人自然不会怒形于色。他凑近裴泽阳,低声道:“远腾还没倒,我的大业就不算完成,你懂了吗?”
“那我就告诉你!远腾倒不了!”裴泽阳怒了,一拳头砸在墙上,威胁道:“夏真荷有什么下场,你没考虑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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