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童谣是这样唱的:薛大手下走一圈,就像走通阎罗殿,有命也得去大半。
别看说得很吓人,实际上不少涉及生死的疑难杂症被薛大医师那黑黢黢的针扎一次基本上都可以解决,堪比从阎罗手上抢人,这份医术实在难以形容。
于是城中人私下称其为:神鬼不畏,半夏藏毒,薛毒医。
“这是解酒贴,”薛医师艰难地从油迹里认出了弟弟端正的字体,颇为不忍地转开了头道,“而且是素衣半年前开的。”
他小心翼翼扯出了被汉子拽住的袖口,顺手从怀里摸出个东西,在手里掂了一掂,迅速往旁边暗巷砸去。
“弗老大,你再到处跟人说我毒,我就让你的酒后头疼直接变成脑裂,从此都不用再开口了,再顺便把你的脑袋描成画儿让他们挂到门上辟邪,你觉得如何?”
与手上的速度相比,薛医师的语气异常温和,如春日暖阳,完全可以想象他的微笑是多么礼貌。
“哎哟”一声,身穿捕头专有蓝衣捕快捂着头从巷子里钻了出来。
弗老大,大名弗晓,乌云城衙门现任捕头。
弗老大并不老,年初才过二十六,名叫老大只是个美丽的误会。弗家爹娘当年恩爱,打算生好几个孩子,分别从老大排到老七,可惜后来弗娘子病逝,弗老爹再没续弦,于是老二老三都没出现,只剩下老大这个小名凸显着弗家夫妇的情深缘浅。
“薛医师您出来散步啊,我代我爹向您问好。”弗老大脸上带着一脸狗腿憨傻的笑容,手指揉了下头,头上分明有个鼓起的包,可见薛医师这手也是下得颇狠。
他好似完全不在意这点小意外,又嘿嘿笑了一声,抬起双手恭恭敬敬地递上了砸他的那样物什。
一颗用来安神的黑檀木球。
薛医师不答,也不接那木球,浅褐色眼睛因为微醺而半眯着,睫毛下偶尔闪烁的星芒,让人看不清神色,就像此人身在人间心在天外,莫名有种扑朔感。
薛半夏,绰号薛半瞎,缘由是此人白日里总是一副睁不开眼昏昏欲睡的懒散样,很多第一次见他的人都以为这是个瞎子,这种绰号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普及了全乌云城。
瞟过薛半夏那张似笑非笑的菩萨脸,弗老大的嘴角逐渐僵住,最后在薛半夏极具压迫的气势下屈服,低声下气道:“最近人心惶惶,报您的名字比较能镇住场子嘛。”
“所以我就从薛毒医变成薛道士了?”薛半夏袖手而立,浑身的气息里都透着不愉悦。
又在酒后散步被逮住,这是第几次了?自从上朱雀楼喝小酒的习惯被弗老大发现之后,这捕头就每天守在附近蹲点逮他,这种感觉真是十分令人不爽。
弗老大做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却屈起手指,悄悄藏起了那颗檀木球,薛医师的安神黑檀不要就是傻子。
薛半夏假装没看到他的动作,上前一步把脚“轻盈”放到弗老大的脚背上,依然带着标志性的温和笑意,然后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一会儿验尸,一会儿开辟恶散,那之后是不是还要我去设坛招鬼,画符抓妖啊?大捕头?”
弗老大脸上的五官痛的几乎移位,又不敢抽脚,只得让对方踩着。
近来乌云城妖鬼之说盛行,白天的时候人心惶惶,所有人过得提心吊胆,恨不得不出门,黄昏时街上近乎无人,到了晚上更是千灯全灭,连星星都躲起来了一般,伸手不见五指,好好的一座繁华边城竟如同荒境。
这半月来,惨案接二连三发生,到这日已经死了三个人,一个硬闯万绮楼,然后七窍流血从楼上掉下来摔死的,还有两个是被活生生被吓死的。
第一起案件目击者不止一个,证词统一:凶手是万绮楼的女妖。后两起则是有人听到死者嘶喊提到了妖怪。
弗老大新官上任不足一年,却成了这个棘手案子的主要负责人。城主责令他半月之内抓到女妖,否则就不用再去衙门,回家跟老爹欢乐地放骆驼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
衙门里常年无事可做的仵作在检查完第一具尸体之后就吓病了,弗捕头虽然恨铁不成钢,但也不好怪罪于他。邪门儿的是后来又请了两位位德高望重的老医师去验尸,结果人是怎么死的还没看出来,老医师也接连着病倒了。这一下,整个乌云城的医师没一个人敢踏入停尸房。
目前城主下达的查案时间已过去大半,案情没有任何进展,验尸工作依然无法正常进行,弗老大白头发都急了出来。
让现状峰回路转的消息来自于三日前。
弗老大在巡逻的路上突然听一些姑娘说薛半夏近期常在麻石小桥附近出现,灵光一闪之后便死死盯上了这位,毕竟是能和阎王扯上关系的毒医啊,乌云城估计也只有他有这个胆子和实力去验尸了。
所以才有了弗老大连续三天黄昏都埋伏在麻石小桥附近逮人的行为。
薛半夏作为乌云城典型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游魂式”人物。名义上是沉香药铺的大医师,但几乎不会在药铺坐诊,整日不是在城里搜寻各类话本传奇,就是穿梭在不显眼的小酒馆偷偷喝酒,实在是行踪难寻。
其实薛医师自己不知道的是,他在乌云城也算是一介红人,城中闹妖鬼之前还曾一度出现了全城姑娘轰轰烈烈寻薛踪的“色令智昏”事件。
最红的姑娘扬歌如此形容道:
“半夏公子嗜穿华服,衣裳都是中原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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