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情所困。白予灏知道他也为情所困。
夕阳西下,血一般的颜色打在他的身上,白予灏抿了抿唇,只觉时过境迁,该放下的,终究还是要放下。
然而时间却不容他多想,小皇子还小,躺在繈褓里呜呜哇哇地哭个不停。皇上昏迷不醒,白予灏仔细检查了一番,终於松了口气,命人将他送了回去。
之後的几天,还是很忙碌。
白予灏曾好几次想返回军营,但现在朝政不稳,皇上又一直陷入昏迷,一直想离开,却又脱不得身。以前好好的皇宫早已荒凉的不像话,逃的逃,散的散,就算找个人来打理,也是十分难的。
白予灏深知这样的情况,纵然归心似箭,也不得不留下来,一直默默处理著大事小事。几天下来,皇宫终於有了一丝起色,先是慢慢的宫侍回拢,以前慌乱而逃的下人们,或许是见情势终於稳定,也就慢慢的,又重新进了皇宫。
首先伺候的人有了,白予灏也就轻松不少。但皇上仍然陷在昏迷之中,朝廷刚刚覆国,大事小事莫不还需要他的定夺,白予灏知道,当务之急,便是让他安安全全地醒来。
忙碌之中,白予灏却日日夜夜牵挂著一件事。
这日,白予灏找到了李忆。
李忆依旧憔悴,下巴上甚至还有些青青的胡渣,看见白予灏,也只是勉力地笑了一下,微微的表示了客气。
白予灏知道他有心事,却不好说破,便略略嘘寒问暖了一番,最後叹了一声,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李忆本是暗卫,注定在皇宫的权力地位中沈沈浮浮,y-in差阳错,最终被推上历史的滚滚红尘之中,白予灏不知道,等到一切尘埃落定的时候,这样的李忆,该受到什麽样的对待。
李忆笑了一下,点点头:“白大人费心了,我不辛苦,煜羡皇朝有此磨难,我身为煜羡子民,自然该尽一份心力。”
说是煜羡子民,可煜羡户籍的名册中,却没有李忆的名字。
白予灏知道他料想到了这些,也便随著他笑了一笑,淡然地转移话题:“李忆,你我来了已有些时日,现在王朝初步安定,皇上却还未清醒,我担心阳城那边的情况,所以……”
李忆垂下眼帘。
白予灏咳了一声,站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笑了一笑道:“李忆,皇宫不宜久留,我现在脱不开身,你带兵回去找到将军,保护好他,这便是你最後一次任务。”
李忆身体震动一下,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著他:“白大人……”
白予灏道:“你不用担心,我好好与赢冽说说,让你脱离皇宫,想必不是难事。”
李忆一瞬间变得有些奇怪,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舍,可他却忽然跪了下来,白予灏知道,至少他是激动的。
“白大人……”李忆的声音平静低沈,却有些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
白予灏愣了一下,连忙将他拉了起来:“你这是干什麽?你不用求我,我会帮你说话,可是赢冽那边……你要照顾好了,绝对不能让他有一丝闪失。”
李忆重重地咽了一下,跪了半响,才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白予灏又略略跟他寒暄了一番,大致意思便是让他照顾好赢冽,接近中午的时候,又忽然想起了什麽,拿起笔开始刷刷地写信,也不知写了些什麽,最後用红泥封起来的时候,居然有厚厚的一沓。
李忆也惊讶了一下,最後还是笑笑地伸手接过。
“麻烦了。”白予灏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是轻轻微微的一闪而过,并没有什麽太多的表情。
李忆呆了一下,最後拿著信封,告了声辞,大跨步地离开了。
白予灏很温和,也很体贴。李忆边走边想。
他是个医者。温和睿智,沈静温吞,就像浅浅流过的河流,极缓极慢,没有大风大浪,没有此起彼伏,心胸开阔地仿佛能包容一切。
这种沈静却缓慢的幸福,却是李忆即使伸长了胳膊也够不到的东西。
说实话,李忆有些羡慕他们。
君赢冽是把剑。凌厉冰封,锋芒毕露,是闪耀而刺眼的存在。而白予灏,就应该是包容他的河流,能将他所有的戾气冷冽融化解冻,温柔清澈,冥冥之中,也仿佛就是他的救赎。
平静缓慢,安定幸福,对於他这样的人来说,是怎样求而不得的珍宝?李忆想。
李忆低头走著,也沈默著,渐渐消失在白予灏的视线里。
白予灏送走了李忆,转身回到屋内,下人已准备好了午饭,他正吃著一半,忽然听人匆匆来报,说是皇上时时梦呓,似乎有转醒的迹象,他想也不想,立即放下碗筷,拎上药箱,跟随那人来到皇宫。
皇上确实有转醒的迹象,这是白予灏反反复复观察之後得到的结果。
阳光缓淡,却并不刺眼,淡淡的透过窗户的薄纸打在他的脸上。他的整个侧脸,都被这静谧而庄重的颜色涂了一层细细的金。白予灏站在窗边,望著他,却没有动作。
白予灏恍惚记得,上一次面对的时候,自己的心里,满满的塞得都是眼前这个男人。
时过境迁,自己对他的心事,也在这静谧的时间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再面红耳赤,不再心跳如鼓,不再欣喜若狂,白予灏十分平静地看著这个男人,听著他梦中反反复复叫著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心中反而有股淡淡的欣慰。
然而白予灏却还是关心他的。
关心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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