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假象。他也好,我也好,均如是。”话说到最后,声音却越是越来越轻。
高钺见明熙一直沉默不语,不禁再次开口道:“你所放弃的一切,都不见得是错。他如此,我亦然,以及内宫的一切。我们这些人,都已过了只知读书习武的年纪了……总有些事,要做出选择,你不会也不必明白。”
明熙有些讶然的望向眼前说话的人:“将军一番教诲,我会铭记于心。”
高钺深吸了一口气:“安定城乃帝京门户,是高家的起家地,近些年来我一直在那练兵,兵将皆可信任。虽不如帝京来的繁华,但兵力丝毫不逊帝京,该是能保你无恙的。”
高钺话毕,依旧紧紧的攥住了车窗,不舍撒手:“安定城景色宜人,百驼岭当得上魁首,每每四五月份,悬空于山顶的草原,上百种鲜花齐齐盛开争相斗艳,是个难得的好去处。山腰的桃花寺始建于前朝大同年间,已好几百年了,颇为灵验。四五月时左右,山寺后面有大片的花海,繁盛至极,当令你忘忧。”
“我给出的部曲中有个叫连云的,最是熟悉安定附近地形,若想去何处,到时候可让他为你解说一二。”高钺深吸了一口气,“虽不知你想要什么,但来这世间,总也不该拘在后院,不该为谁倾尽全部,不能将情绪全给了一个人,谁也不值你如此……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值如此,你可懂?”
高钺常年在外,练兵、剿匪,时不时还要与南梁有些摩擦,有甚一年半载的不见人,很是正常。十多年来,高钺与明熙说过的话,加在一起说得话,只怕也没有今晨的多。明熙心中隐约有些知道。若说送还箱笼里的东西,是自己对高钺的告别,可高钺的这番话,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告别。
明熙心中不是不难过,可这都是早就想到事情,如今再来伤心又有何用。不管对这人,或是这人对自己有多少不舍,但两个人都知道,即便现在不会分开,将来总有一日会分开。不然那一日,高钺也不会明知道自己在屏风后面,非要将话说得如此的不留余地了。
明熙自小虽与高钺亲近,但从未想过有一日会嫁给他。只怕高钺也是如此,不管对明熙有多照顾,但也从不曾想过要迎娶明熙。不然,以他的性格中的强势与果断,绝不会放任明熙将皇甫策放在阑珊居里。
这样的分开,也是必然的,即便不是现在,也会是不久的将来。
一个嫁入后宅的女子,怎能再与一个不相干的外男亲近。一个娶了妻,将要继承家业的嫡长子,朝廷里前途无量的安远将军,又怎可与别人家的妇人亲近。
年少时,多美好的境遇,到了后来,终归都是一场要清醒的梦。
明熙勾了勾唇角:“将军多保重。”
高钺在这个早晨,终于听到了明熙话语中的温软,顿时只觉得浓浓的酸涩涌上心头,本该在寒风中冰冷的眼眸,涌上一股热意。
高钺强忍着胸口喘不过气沉重,低笑道:“你又何出此言,总归谁都该爱惜好自己。”
明熙道:“嗯,将军说的是。”
高钺扶住车窗,从腰间摘下了一个赤金牌递了进去:“穆郡守与刘郡尉,均是可信之人,若有急事可拿此物,前去求助。”
明熙不愿接受,轻声道:“不过是住上几日,用不着如此。”
高钺难得的温声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东西不算人情,也不算礼物,只当……只当让我安心。”
明熙想了想,还是接过了赤金牌:“如此,天色不早了,将军若无交代,我该上路了。”
高钺莫名不喜这句话,可还是轻点了点头,紧紧攥住的车窗的手,一点点极缓慢的松开了,将厚重的窗帘一点点展平。
高钺仰着脸望向天空片刻,这才高声道:“启程吧。”
随这这一声落,马车缓缓动了起来,高钺带来的人马井然有序的跟在了车队后面。
不知何时,乌云遮盖的了天空,天阴沉沉的黑,没有风也没有了阳光。明熙悄悄的将车窗撩开了一道缝隙,望着黑暗中哪一处光影,不知为何,本还坚硬的心,莫名的软了下来,心中抑制不住的难过了起来。
高钺许是感觉到了明熙的目光,抬手挥了挥,毫不犹豫的勒马掉头,轻哧一声,绝尘而去……
酷热的仲夏,蝉鸣阵阵。如此的天气,莫说习武,坐在阴凉的地方,片刻满身大汗,让人说不出的心浮气躁。
七八岁的女童端着托盘,颤巍巍的放在了石桌上。在两个相同的碗之间,选了半晌,才端起来其中一个,小心翼翼的朝在太阳下扎马步的高钺走去。
高钺十二了,长得像个少年,侧过脸去,不肯喝,严肃道:“夫子看见会罚。”
明熙踮着脚端着碗,送到了他的嘴边:“快喝快喝,陛下和娘娘都来了,他可没空看你。”
高钺见明熙双手举着碗,已有些发颤,心中不忍,‘咕嘟咕嘟’便把那碗绿豆汤一口气喝完了。
明熙端着空碗,笑了起来:“好喝吗?天气太热,你一直晒着,就没敢给你放冰。我可是专门问了御医的,他说太寒伤元气,你又在太阳底下,不好喝冰的。”
高钺见不得明熙得意,闷声道:“不甜。”
明熙皱起了眉头:“怎么会不甜!我专门给你多放了两大勺蜜呢!”
高钺感觉谎言被拆穿了,有些窘迫的侧开眼眸,本就有些发黑的面皮,顿时更了紫红色:“你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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