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一半的梨递过来,“要吃吗?”
他沉默一刻,突然抓起那半只梨从车帘里扔出去,眼看着果核没入泥中才觉解气。就算在魏宫,也没人会把吃剩的东西给他。
她眨了眨眼,似是惊异,然后突然抱住他,叫道:“你这是不想和我分离吗?我太高兴了!在家的时候每次吃梨,琪都不要和我分吃,说不想离开我……”
他:“……”
彼时他才知道原来这个不过十岁的小孩,竟然是鼎鼎大名的燕国太子丹。
四国选质子入楚,大都选的是不受宠的,或者不可能继承王位的,而独独燕国例外。因为他选的是最受燕王宠爱的燕伯丹。
燕丹者燕国太子也。她的母亲贵为燕国皇后,她的姨母是楚国的皇后,她的姑姑是赵国皇后,她家就是皇后窝,几国的皇后都跟她有关系。而这样的人却偏偏会到楚国做质子,这不是天下奇闻吗?
谁都知道为质者,不遇大赦不得回国,在他国讨生活生死都操在别人手里,又哪有在自己国家待得顺心?
之所以知道这位太子,绝不因为她的显赫身份,而是她代弟为质的勇气,还有她的那句,“吾为长子,焉何弟苦?”让人由衷的佩服。
他曾暗想过,这个燕丹一定是天下第一的傻瓜,一个最笨最笨的人。
会这样想,也是因为他嫉妒,嫉妒这种好哥哥怎么就被一个叫琪的鼻涕虫占有了,怎么他的那些哥哥们就没这么友爱的情谊,没这么大公无私的思想?
近距离观察她,发现她真的如他所想的傻气十足,不知道他的身份就敢让他上车,还安慰他不要难过。
这还真是烂好心的人。他心中忽的一动,开始诉说自己在魏国的悲惨遭遇,把自己说的有多就多可怜,还把手臂上的伤给她看。
其实在魏国日子虽然难过,但也只会被那些兄弟欺负一下,还不至于到人人喊打的地步。手臂的伤也不是被打的,是他饿极了上树掏鸟蛋时掉下来摔的。
可这些她居然全相信了,满脸疼惜地拉着他的手,用自己的帕巾给他擦脸,还说以后在楚国有他在,他就不会被人欺负。
他的初衷本来就是博取他的同情,为自己寻一把保护伞。所以他着力巴结她,用各种美好的言语赞美她,表达对她的感恩之心。临走,他还向她要了一卷书——楚辞,他要借此要了解楚国,要花最短的时间弄清楚日后几年所要在的是个什么地方。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在陌生的地方活下去。
而这个燕丹,也不知是太过善良,还是真的太过傻气,她所有事都替别人考虑,与他所遇到的那些人都不同。而与她接触的过程中,他逐渐开始喜欢她,认同她,乃至于到后来把自己的心都给陪了进去。
遇上她,是她的幸,也是她的不幸,他让他知道了什么是爱,但同时也领会到了什么是苦,什么是痛彻心扉。
明明是他先遇到她的,为什么最后她倾心的人却不是他?
他执念于此,以至于做出悔之一生的事。而她的死其实有一部分是他造成的,若魏国不发动战争,不逼着燕割地赔款,她就不会上战场。他和燕国梦林君合谋,助他夺得燕国,然后割三城于他。那时他想,也许不做太子了,她就能跟着他吧,可谁想这个糟透的主意却是把她往死路上逼了。
是他间接逼死了她,想必他在另一个世界也是恨极了他吧。
第四章仙子之姿
他眼神注视着一地的墓土,带着一抹深深地痛苦,那是一种悔到极点,恨到极致的表情。
三春瞪大眼睛瞧着,忽然心有所感,墓中之人应该是一个女子,可当妙龄少女变成嶙峋白骨的时候,男人还能这般多情思念,这种真情真意可不多见啊。虽不知墓穴主人是谁,但能得一人真心相爱也是一种福气。
她拄着腮帮,忍不住想,若是有一天她死了,有人也会为她哭,会她难过吗?
也不需要有许多人,只要有青一个就好。可是以他那爹死娘嫁人都不会哭一哭的性子,多半不会为她滴半滴泪的。
她不敢出声,对着青草叹口气。而就在这时,那个贵族男子突然一把推开几个武士,蹲下身去,用双手去挖下面的土。他挖的很小心,轻轻柔柔的,好像在抚摸少女的脸颊,生怕把沉睡中的人弄醒。
当然,一般情况下里面的人是不会醒的,要是真醒了,只有一种可能:诈尸。
他跪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是土,挖到后来,他指甲劈了,手掌被尖利的石子刺破,隐隐露出一丝丝的殷红。可他似乎一点也不知道疼,依旧轻柔地挖着,神情一如既往的专注。
坟墓终于被挖开,里面露出一具棺木,细看之下居然上好的金丝楠木所造,过了两年也没丝毫腐烂的痕迹。
男子正要指挥武士把棺材抬出来,树林忽然又响起马蹄声。
这回进来的是一匹马拉着一辆车,马蹄轻缓,“嘚嘚”地敲在路上,宛如在晨中凑起一支清脆的山歌。
同样是马,刚才那位极品尤物的多情男人马蹄,就多了几分肃杀之气,而这个却如清泉一般,让人听得格外舒服。
马车也在墓前停了下来,由车上缓缓走下一人,纯白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只是针脚极差,云不像云,倒像是一团银色棉花。他腰间束着一条蓝色祥云宽边锦带,倒是做工精美,绣工奇佳。他的面容清隽,长眉狭目,隆鼻红唇,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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