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儿也流出了泪滴,他说,杏仔,你也甭想多了,家里人都挂念你的,也时常讲说你的,要是啥时想回家里來住,就來嘛,自己的家门,愿來就來,还用得着去请么。
洋行也宽慰道,是哦,杏仔,沒人嫌你的,原先见你轻易就踢开了一片场子,都敬你,又摸不准你的性子,也就疏远了些,现今儿,你把话挑明了,俺们也都知了呢?今后,你还是原先的那个杏仔,俺们还都是你原先的那些个叔和哥,行事做事的,再不用客客气气遮遮盖盖了,你说呢?
人民也缓过神儿來,他忙打圆场道,其实,俺们老早儿也沒拿你当外人呀,上次跟北山一村的人闹,不是就去找你了么,那一阵闹腾,真是解气呢?把北山村的那帮街滑子们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恐怕今后再听见咱杏花村人咳嗽一声,也得吓软了腿筋呢?
于是,几个并不蠢笨的崽子立时接上了话头,他们纷纷讲说那天下午发生的事体,甚至连极小的细节也悉数夸大了好几倍,同时,又夹杂着相互间有意地揶揄取笑,酒桌上的气氛再次活跃起來。
杏仔的心情有了极大好转,脸色也缓了下來,他举杯道,你们都坐着,只准我站着,咱把这杯酒都干了,庆贺一下那天的胜利哈,说罢,他率先仰头一口干了满杯子酒,京儿、洋行和公章也随着喝干了杯中的酒,仨人都不说话,就举着空酒杯,盯看着柱儿和夏至,夏至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了大半天,还是闭眼攥拳憋着劲儿,硬硬地把满杯子酒灌进了自己的肚子里。
初时,夏至倒沒什么?柱儿先挺不住了,他还沒顾上坐下呢?肚子一收,肩膀一弓,嘴巴一张,一股黏糊糊的酒菜汤子顿时喷涌而出,如水箭一般径直pēn_shè到了桌面上,屋内立时被一股浓重的酸臭气溢满了,桌面上即将空了的特大号盘子里,也立时盛满了看不得闻不得的汤汤水水,坐在旁边的夏至叫他一引带,也立时翻江倒海起來,好在他还來得及转身扭过头去,一阵“呜哇”之声,墙角里便立时多出了一滩儿尚未消化的酸臭酒菜。
这酒已是喝不下去了,洋行连声喊叫冬至,快來打扫,并抓紧上饭吃饭,几个人手忙脚乱地一通儿收拾,总算把面条煎饼端了上來。
吃饭的当口儿,人民先起身溜出去,找冬至下账,冬至说,杏仔已经讲了,就记在石子场账面上,不准收你们的现钱,人民不干,说,都讲好了的,咋能叫杏仔下账呐,冬至虽是一心想要,但想起刚才屋内杏仔的吓人样子,磨蹭了一小会儿,怎么也沒敢接人民手里的现钱。
俩人正谦让着,国庆急匆匆地奔进了院子,他刚要出声说话,猛地瞥见人民正在厨房里跟冬至争执着,他如老鼠见了猫一般,脚不沾地地转过身去,趁了俩人沒留意,一溜烟儿逃了出去,瞬间,他便消失在了浓黑的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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