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那头又不出声了,烟雾冲进肺叶中,带来微乎其微的神经麻痹。埃尔文轻笑了一声,在他耳边说:“我还以为回到了好几年前,利威尔,回到你还没学会控制情绪的时候。”
利威尔没说话,他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掐灭。关电脑,锁抽屉,拎上外套走人。
“你想说什么。”
“他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小鬼而已,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埃尔文模仿着他之前的语气,利威尔皱起了眉。听别人重复道来,他倒也是听出了这句话有多变扭。
“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先越界的是谁?”
berlin ger 2013.9.5
凌晨柏林街道行人寥寥,利威尔驱车回住所。他开得有些慢,眼前的指示灯由绿变红,他停在并无人走过的斑马线前,看着时间一点一点地走过。
已经过零点了,日期末尾的数字又往后跳了一位。日子就是这样看似缓慢又快得让人心慌,明明还反复在脑海中重复的画面,可修饰词已经从“今天”变成了“昨天”。
比如,一个小时前的昨天,利威尔喝了一杯已经凉透的咖啡,导致有点胃疼。也许是特意回来这么晚的吧,利威尔并不否认。把车开到车库,听着自己的脚步在空旷的地下室传来回音,按下自己所住楼层的电梯按钮。一切动作熟练到可以闭着眼睛完成,已经多久了呢?三年,五年?
去公司,处理文件,下班,偶尔和下属吃饭,开车回家,看书,抽烟,睡觉。应酬,也不知道准不准的天气预报,晚点的航班,子弹,谈判,白金卡,支票,献媚的人群,打过照面的苏格兰场探员,几年前听过的歌,还不赖的书,不怎么用的咖啡机。不同肤色的酒店接待员,过去窗台上快死掉的仙人球。
这个世界有多糟糕就有多正常,有多正常就有多孤单。
利威尔手中的钥匙已经c-h-a进了锁孔,只要再拧一下门就会打开,可是他却突然停下了动作。他刚刚完成了一系列在这个夏天之前一直循环往复无一改变的动作,但是有哪里不对呢?
如果打开门的话,他还是看到了那个单纯的笑颜。如果那个男孩还是为自己,为这个糟糕的大人毫无保留地恶意编织了一个自欺欺人的理由,来为他开脱。或者,如果他抱着手臂,抱着书在沙发上睡着,桌上依然有准备好的点心和便条,就像什么变故都没有发生过得那样。
如果是这样要怎么办?他还能像以前一样,小心地把他抱回房间,再盖上被子吗。
利威尔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己面对这个问题,于是他打开门,看见了一片黑暗。伸手摸上壁灯,他看到了鞋柜上的两双拖鞋。
这个空荡荡的,干净精致的屋子,空气凝固在月光下,再无法感受到有谁在呼吸。
“艾伦。”
“嗯?”
阿尔敏看了看堆了一桌子的照片袋,又看看已经缩在被子里面朝墙睡下的人。
“今天不回去没关系吗?”
“没事。”
“发生了什么事吗?看你脸色一直不太好。”
“阿尔敏。”
“嗯嗯?”
“你什么时候学会跟米卡莎一样疑神疑鬼了?”
“唉?”
阿尔敏还能说什么呢,关上灯,和这位自己最好的朋友背对背睡下。以前也有一起因为课题作业之类的任务忙到很晚的时候,艾伦在他家寄宿一晚已然是常事。
今天下午见面开始,少年的情绪就挂在脸上,既然对于最为信任的朋友也无法说出口,那就一定是格外特别的事了吧。阿尔敏自有定夺,对于现在的艾伦来说,最为特别的莫过于那位先生。
利威尔。阿尔敏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短不过一瞬。只是一个坚定背影,追着坠落的少年,一跃而下。
如果有谁,因为对方在一瞬间做下抉择,忘记有关死亡的任何犹豫。
那一定是特别的人吧。
“呐艾伦,你还记得七月份,你刚认识利威尔先生的时候,在某天晚上跟我打过一则电话吗?”
过了半晌,少年闷闷地嗯了一声。
“看起来二十多岁,总是冷着一张脸。明明是小个子身手却很好,洁癖晚期,其他的不知道。但总感觉——”阿尔敏回忆着记忆中的对话,复述着当时艾伦喃喃道的句子。
“总感觉令人安心。”
艾伦把额头抵到了棕色的墙纸上。
“现在呢?看法有改变吗?”
改变?
意料之中的一夜无眠,艾伦躺在阿尔敏的身侧盯着空白的天花板出神,毫无睡意。他确信好友已经陷入熟睡以后,起身穿好衣服,然后轻手轻脚地离开。
三点钟的柏林城区空空荡荡,连无业游民都不曾撞见。偶尔出现的路人,摇晃的声影,或者是急速而过的车,全都匿默在微凉的空气中。在老城区街道的柏油马路上只有一圈一圈路灯光晕,少年走过街角,他觉得冷。有些微微发抖的身上落着明明灭灭的影子——可能是某幢楼,某辆路边的无人车,或者是某棵树。他站在两小时之前某个人才开车停过的斑马线前等红灯,毫无意义的红灯,红得晃眼。
你有试过在半夜三点钟开始的徒步旅行吗?
有种整个世界都放空的错觉,他感觉到很清醒,可能是因为气温,可能是因为心情。整个人是从没有过的笃定。他从阿尔敏家走回那个男人的家,也许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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