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我。姐夫呢,出了门了?”
“今天医院里开会,他早出门去。”
“诊所生意还好吧。”
“过得去。”
“丈夫要着紧一点。”
“完了没有?我娘只管我生了一对眼睛。”
“戚三要离婚了,你知道不?”
我讶异,“好端端的为什么离婚?”
“男人身边多了几个钱,少不了要作怪。”她笑,“所以姐姐呀,你要当心。”她挂了电话。
我骂,“这子群,疯疯癫癫的十三点。”
妈妈说:“子君,我有话跟你说。”
我翻出手袋与披肩交给母亲,又塞一千元给她。
“子君,”母亲间我,“涓生最近对你好吗?”
“老样子,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不好的,”我笑,“大哥有没有来看你们?”
“直说忙。”
我说:“搓起牌来三日三夜都有空。”
母亲说:“子君,我四个孩子中,最体贴的还是你,你大哥的生意不扎实,大嫂脾气又不好,子群吊儿郎当,过了三十还不肯结婚,人家同我说,子群同外国男人走,我难为情,不敢回答。”
我微笑,“什么人多是非?这年头也无所谓的了。”
“可是一直这样,女孩子名声要弄坏的……”
“妈,我送你回去吧。”我拍拍她的肩膀。
“不用特地送我。”
“我也要出去做面部按摩。”
“很贵的吧,你大嫂也作兴这个,也不懂节省。”
我跟阿萍说:“我不在家吃午饭。”
“可是先生回来吃呢。”阿萍说。
“你陪涓生吧。”母亲忙不迭地说。
我沉吟,“但是我约了唐晶。”
母亲不悦:“你们新派人最流行女同学、女朋友,难道她们比丈夫还重要?我又独独不喜欢这个唐晶,怪里怪腔,目中无人,一副骄傲相,你少跟她来往。”
我跟阿萍说:“你服侍先生吃饭、说我约了唐小姐。”
母亲悲哀地看着我:“子君,妈劝你的话,你只当耳边风。”
我把她送出门,“妈,你最近的话也太多了一点。”
我们下得楼来,司机刚巧回来,我将母亲送了回家,自己到碧茜美容屋。
化妆小姐见了我连忙迎出来,“史太太,这一边。”
我躺在美容椅上,舒出一口气,真觉享受。女孩子在我脸上搓拿着按摩,我顿时心满意足了。这时唐晶大概在开会吧,扯紧着笑容聚精会神,笔直地坐一个上午,下班一定要腰酸背疼,难怪有时看见唐晶,只觉她憔悴,一会儿非得劝劝她不可,何必为工作太卖力,早早地找个人嫁掉算了。
“——史太人要不要试试我们新出的人参面膏?”
找摆摆手说不要。
温暖的蒸气喷在脸上怪受用的。
只是这年头做太太也不容易,家里琐事多,虽然唐晶老说:“做主妇大抵也不需要天才吧。”但运气是绝对不能缺少的,不然唐品如何在外头熬了这十多年。
做完了脸我看看手表,十一点三刻,洗头倒又不够时间了,不如到处逛逛。
我重新化点妆,看上去容光焕发,缓步走到置地广场,有时真怕来中环,人叠人的,个个像无头苍蝇,碰来碰去,若真的这么赶时间,为什么不早些出门呢?
满街都是那些赚千儿两千的男女,美好的青春浪费在老板的面色、打字声与饭盒子中,应该是值得同情的,但谁开心呢?
我走进精品店里,有人跟我打招呼:“史太太。”
“哦,姜太太,可好?”连忙补一个微笑。
“买衣服?”姜太太问道。
“我是难得来看看,你呢,你是长住此地的吧?”我说。
“我哪儿住得起?”
“姜太太客气了。”
我挑了两条开司米呢长裤,让店员替我把裤脚钉起。
姜太太搭讪说:“要买就挑时髦些的。”
我笑着摇摇头,“我是古老人,不喜款式。”有款式的衣服不大方。
姜太太自己在试穿灯笼袖。
我开出支票,约好售货员下星期取衣服。
“我先走一步了,姜太太。”
“约了史医生吃中饭?”她问。
“不,约了朋友,”我笑,“不比姜先生跟你恩爱呢。”
她也笑。
我步出精品店。
听人说姜先生不老实,喜欢听歌,约会小歌星消夜之类,趣味真低。但又关我什么事呢?
我很愉快地找到预订的桌子,刚叫了矿泉水,唐晶就来了。
她一袭直裙、头发梳个髻,一副不含糊的事业女性模样,我喝声彩。
“这么摩登漂亮的女郎没人追?”我笑。
她一坐下就反驳,“我没人追?你别以为我肯陪你吃午饭就是没人追,连维朗尼加·周都有人追,你担心我?”
我问:“我那个妹妹在中环到底混得怎么样了?”
“最重要是她觉得快乐。”唐晶叹口气。
我们要了简单的食物。
“最近好不好?”我不着边际地问。
“还活着,”唐晶说,“你呢,照样天天吃喝玩乐,做其医生太太?”
我抗议,“你口气善良点好不好?有一份职业也不见得对社会、对人民有大贡献。”
唐晶打量我,“真是的,咱们年纪也差不多,怎么你还似小鸡似的,皮光肉滑,我看上去活脱脱一袋烂茶渣,享福的人到底不同。”
“我享什么福?”我叫起来,“况已你也正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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