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
集市上的人真多,明儿就年二九了。远行的游子大半都在归家了,家中的老人们总是忙碌又期待。忙碌着一桌家常菜,期待着余年未见的脸。
念秋妈妈挑了鱼,割了猪肉。叶子菜买的少,因为不应季价格很贵。土豆萝卜这些,家里菜窖屯了许多。她还盘算着要不要再买只鸡。奶奶却说:“算了吧,家里有只鸡最近不下蛋了。”能省一笔是一笔。念秋妈妈思来想去,说了声也是。
念秋流连在卖烟花的摊位前,装出神。字认得不全,可图案看得懂呀。那些在天上炸开然后可以变成花朵一样的东西,她真的好感兴趣。
妈妈过来牵她,她不想走。摊贩说:“过年了,买烟花吧。”妈妈看看女儿,无奈笑笑,问:“这个怎么卖?”
30块。
“那个呢?”
25。
都太贵了,换算一下,猪肉都能再买好几斤。哪有这样多的闲钱可供挥霍。
念秋见妈妈沉默了许久,也明白了,自己主动离开。
妈妈也爱面子,她不想妈妈难堪。
中午变得忙碌。爷爷杀鸡,妈妈煮鱼。奶奶在灶前添柴烧火。念秋得了吩咐,去院子前面的果林里摘橘子。
要爬树了,她便换了一件大地色的小袄子,不黑不灰,难看得紧。但这是奶奶一针一线为自己缝制出来的,所以念秋也非常喜欢。
她三两下窜到树梢,左挑右捡的开始摘橘子。要个头儿大的,周身黄透了泛着桔色的最甜。这是爷爷教她的。
摘了几个,塞满口袋,衣袖,帽子。再装不下了,就干脆坐在树上直接剥开来吃。颇有一种享乐的感觉。她又习惯性地晃起了腿。小模样装得纨绔得很。
这时念秋爸爸回来了,背着一个蓝紫相间的编织大包。人很黑,身体也强壮。念秋隔老远看见,在树上尖叫:“爸爸!爸爸回来了!爸爸!”唧唧喳喳的像只报喜鹊儿。
一咕噜下树,捧了橘子就往爸爸来的方向跑。
“给!妈妈叫给你摘的橘子。”念秋伸着双手说:“大的都在这儿了,我都没舍得吃。”
爸爸被她那狡黠的小样儿逗乐,手指抚过念秋的嘴角,说:“嘴巴都没擦干净,还好意思说?”那手指很硬,做苦力留下的茧子擦着唇边嫩肉,有清晰的痛感。
可念秋笑得开心不已,她和大多数小孩子一样,喜欢自己的爸爸,崇拜自己的爸爸。
妈妈也从厨房迎了出来,两人驻足对望,眼底都有了水痕。
嗯,相爱的模样。
☆、18
过年了,各家大团圆的日子。
陈海和马婶婶去了外婆家,陈海爸爸便下来和念秋他们一起吃年夜饭。念秋的姑姑因为没有买到车票的缘故,被耽搁在了工作的城市。两家凑合在一起过年,也算是完整了。
只是奶奶想起自己的小女儿,难免落泪。
陈叔叔和爸爸自然是只顾着喝酒划拳的。念秋给奶奶夹了一块粉蒸肉,说:“奶奶吃呀,肉香香。”奶奶连连答好,眼泪流得更凶。她看着冒着热气的三线肉,就想,小女儿吃肉没,吃饱没。
这年头,这样偏远落后的山区里,通讯是件多么奢侈的事情。手机是稀罕物,座机也要走到几里之外的商店才能拨打。
念秋家甚至连电视机都没有。
所以那些思念,只能化作泪水,着急地从眼眶里宣泄出来。
爷爷牵着奶奶的手,很有耐心的哄她,“别哭了,一会儿吃完饭我就去写信,明天就给二妹寄去。”奶奶眼泪抹了又抹,总是要把这段情绪哭过去才能停下来。
爷爷也不吃饭,就陪着,等着。全家人都有些惆怅了,因为全家人都很相爱。爷爷爱奶奶,爸爸爱妈妈,大家都爱念秋。
吃完饭已是深夜。陈叔叔告别,脚步虚晃的回家去了。几步路的距离,也便没人去送。
念秋有些困顿了,她连着打了几个哈欠。说,妈妈我想睡了。
妈妈在收拾碗筷,擦桌子。她精神倒好,笑着对念秋说:“再等等,爸爸有东西要送你。”
念秋眨眨眼,啊?她瞬间清醒,说:“是礼物吗?”
妈妈笑着点头,眼里尽是宠爱。
念秋又欢呼,噢耶!那笑声划破如墨的夜色,在山谷间穿来荡去。她连是什么礼物都还不知道,光是听听就已兴奋得要原地起飞了。
好在爸爸并没有卖关子。他进去里屋,在编织袋里翻翻拣拣,从一堆的衣服里面抽出一把长条物。念秋目光笔直,热切得像要把那包裹在外的衣物灼出两道口子来。
爸爸打开来,是六条用塑料纸整齐包在一起的烟花棒。那样小心翼翼又用厚衣服裹了两层,随着爸爸归家的脚步,走过了漫漫千里路,最终在辞旧迎新的这天晚上落在了小念秋的手里。这是礼物,也是深沉的父爱。
他在城市里为别人修着高楼,他也想着山里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小女儿,或许会喜欢这种灿烂的东西吧。几十块钱,他便是多加几天的夜班,也是值得的。
“爸爸,我喜欢这个。”念秋不住的把烟花棒往自己脸上又贴又蹭,“真的好喜欢。”
爸爸笑起来,声音清澈爽朗,脸颊上也有一对深深酒窝。他拿出打火机,对念秋说:“去叫爷爷奶奶一起,我们放烟花。”
念秋怀抱着烟花棒,蹦蹦跳跳的往旁屋跑,她喊:“爷爷奶奶,快来看呀,爸爸给我买的烟花棒!”快来看,我多开心。
将近午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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