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力气和筋骨。师父给了我好些笔墨,用来学习星门推演,又不知上哪儿捉来一只雪鹄,用来载我飞翔。我给雪鹄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云瀑。云瀑性子寡,有些脾气,听不得我说它一句不好,且在吃上面颇为挑剔。有一日我做完早课忘了给它喂食,待到晚上想起,匆忙奔去圈养它的棚子。云瀑见了我,尖叫着张开双翼,提住我的双肩便往峡谷之上飞去。我吓得低嚎起来,丝毫不敢动,生怕它松开爪子。
琼荒大陆空旷的夜空里挂着两轮月亮,西边的一轮是满月,东边的一轮是弯月。云瀑钳着我一直往西面飞。眼前的满月就这么明晃晃地照着,金光四溢。我沐在光轮里,一阵暖风拂过,四下飘来好些祥云,氤氤氲氲地簇着一穿月白袍子的赤脚仙子。待那仙子渐渐移近了,我纵目,不禁低呼,是观世音!云瀑唳啼一声,抛下我,朝着观世音奋力挥翅。再一眨眼,观世音不见了,连带着云瀑也消失了。我紧闭双眼从高空坠下,等着摔成肉泥。可不知为何,过了许久我都未曾着地。
原来,我会飞了。
师父为此高兴了好几个月,也不叫我做早课了,每日带我出门历练,看看附近的山山水水,捕些走兽游禽。暇时坐在小舟上,师父也会跟我聊聊琼荒的趣闻,却从不讲他的过去,也不问我是否思家、是否难过。
“我听闻琼荒大陆有一处特别神奇的盆地,你往那盆地里丢下个什物,过一段时间那什物便会从涧溪里冒出来。”师父道。
我忽而想起什么,赶紧道:“对了师父,近日涧溪里的赤玉锦鲤越来越少了。”
“嗯?”师父看了我一眼,幽幽道:“你可知这赤玉锦鲤的出处?”
“不知。”我道。
“当年卫浅光怀胎五月,喝了放避子药的参茶,滑了胎。卫洪便做了一匣子赤鲤缝补那落了胎的孙儿的皮囊和骨血。可惜卫洪年岁已大,强弩之末,只能做出拇指大小的精元,有百八十个,却做不出具象,匆匆去了。卫浅光整理遗物时,在卫洪的练丹房内发现了那盒赤玉锦鲤。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便将赤玉锦鲤送到玉佛寺,拿竹篓盛着,浸入放生池内。赤鲤遇水,全成了活。女婿魏观怕时日长了,池子里的锦鲤会游散,便做了一个玲珑宝匣没进水里,将赤鲤全都拢起来。”
“这故事我大致听过。”我并没觉得有什么新鲜。
师父歪头看我,道:“住了那么久,你一次都没问过我赤鲤缝补皮囊的事,也是有些奇怪。”
“师父若想说,便说吧。”我道。其实,我并不关心‘皮囊’‘缝补’这类关键词。我恨透了。
“当时卫洪只做出了精元,要养成具象还需费些时日。实际上,每一尾赤玉锦鲤都养着一部分落胎孙儿的骨血。赤鲤有个特性,就是当它饿着的时候,后头的赤鲤会咬住前头赤鲤的尾巴,如此慢慢聚成一长串。魏观用玲珑宝匣将它们拘着,时间久了,聚合的精元便能慢慢化出具象来。过了几年,王城突发政变,魏观被太子斩杀于廊下,浅光无法生育——”
我听到此处,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又过了五六年,玉佛寺的放生池里忽然冒出来个半截小臂那么大的婴儿。寺里的扫地僧赶紧将孩子从水里捞上来,送到魏府,这才颐养了魏氏一脉,乃魏氏一族的开端。因此,魏氏一族追本溯源便需食人肉,以补足先天上的气血匮乏。”师父叹了一口气,道:“赤鲤说到底是不祥之物,少点人气。玉佛寺也因此铸下了孽障,改名白马寺。”
我心底好似盛了一碗满水,总有些说不上的悸悸,道:“我开启中阴间时,曾回朔过卫洪与小厮至湖心饮酒,恐怕那会儿湖心并没有精怪要杀卫洪,是卫洪诓骗众人、夺了小厮的命,做了一尾赤鲤吧。”
师父点点头。他思忖片刻,忽而看向我,道:“还恨吗?”
“哈?”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问你还恨魏延吗?”师父道。
“我在这谷里住了好些年,师父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他,今儿是怎么了?”我哼了一声,很不情愿。
师父从腰间掏出一株水晶兰来,又把玉握塞进我手心里,道:“九儿,其实你会飞那会儿我就该将你送走了。只是我私心想再多看你一会,便又留了你个把月。你尘缘未了,只是暂时在我这里修养,如今该是走的时候了。”
“师父——”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急急忙忙喊了一声,使劲抓住师父的布衣。师父将我的赤鲤脚链又给戴回去,也没顾上我哭,接连念了好几串术法。赤玉锦鲤将我整个人都罩了进去,跃进琼荒的天河里。温热的天河水将我包裹住,渐渐地,我便没了视野,只觉得身子浮浮沉沉,随波逐流,尔后终于落到了实处。
醒了以后,我盯着天花板适应了很长一段时间。四下漆黑如墨,肺里的气压都快炸了,我才松开鼻翼,猛吸了一口空气。我缓缓坐起,摸着床沿,下地开灯。打开卧室的房门,一股子火锅的香气冲进我的口鼻,我不禁落下泪来——久违的人间烟火气。我脚上还有些软,扶着楼梯往下,朝客厅慢慢走。梁霁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几份文件,正皱眉细看。不远处的餐桌上,几个陌生男女围坐在火锅前,吵吵嚷嚷地涮着肉片。
“卤蛋,你不能再吃羊肉了,都一百多斤的人了。”说话的男子握着筷头紧紧压着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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