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曾有机会做一个好母亲,可是你没有,你满心满眼想的是如何跟她争相父。我不蠢,我明白她要将我养活躲过了多上明枪暗箭,这些,你办得到么?
我便要当太子了,你应该替我欢喜才是,哭丧着脸做什么呢?你想想,父皇百年之后我做主了,可是该好生照顾照顾秦侍郎秦邦和外祖父?”
说到此处,冷嫣堇膝盖发软跌倒在地,楚之掏出手帕擦了擦衣裳,仿佛在擦什么脏东西:
“相父终归是太仁慈了,单单是精神上的折磨,如何能叫外祖父与他那些伤害我娘的师兄们知晓什么是痛呢。”
说罢,也跟着齐嘉烨的方向去了,齐嘉烨却是在凉亭中等着他。父子两谁也没说话,只楚之行了礼便退去一旁,等着齐嘉烨发话。
明明是父子,却是比陌生人都不如的,相顾无言许久,楚之终是什么都不曾说,而后退下了。
病中的齐嘉烨,终究是拧不过朝堂上的那一群人,将楚之立为了太子:
“若不是朕晓得你的的确确是朕的儿子,朕当真要怀疑秦骛费尽心思将你推上这个位子的目的。”
齐嘉烨的声音带了浓浓的疲倦,楚之面上半点起伏都不曾有,学了一副秦岳那云淡风轻的模样,似是眼前这病人不是自己的父亲,只是一个陌生人。
“相父养我那么些年,到底是有些情分的。父皇当初也忘了儿臣七年,那么父皇,您是如何狠得下心撇下儿臣独自面对那烽烟四起的皇城的?”
心底,终究是有怨的。齐嘉烨似是半点不介意,只道:“朕这身子,是真的病了,还是下了毒?”
楚之眼皮子轻轻抬了一下:“父皇应当晓得,儿臣没有那么蠢。”
对此,齐嘉烨丝毫不曾质疑。他自是明白,秦岳的弟子,当然不会这么蠢:
“宫中的琼花,开了吗?”
齐嘉烨想了想,问了那么无厘头的一句,楚之仍淡淡道:“不曾。”
齐嘉烨闻言,面色怅然的,想起了扬州的相府,他为她种的那些琼花,应是开了的罢?
齐嘉烨挥手让楚之退下,仍旧只让年老的张庆礼伺候在一旁。
兜兜转转,还是只有张庆礼陪在身旁,当初落魄之时是如此,后来天下在手之时是如此,如今病中,还是如此:
“朕想着,朕要走在你前头才好。”
这话,是对张庆礼说的,张庆礼含泪说好,应了齐嘉烨这话。
却不想,他终归是走在了齐嘉烨前头。早就是高龄的他,能撑到如今已然是稀罕事儿了。
握着张庆礼早已冰冷的手,齐嘉烨双目通红:“从朕有记忆开始,便是你在看顾朕。如今,连你都抛弃朕了么。”
拖着病歪歪的身子,齐嘉烨命人厚葬了张庆礼,至此,他才明白了什么是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了。
儿子女儿不亲近,记挂着的人又都离世,想好生走下半生的人,又不肯原谅自己。而今,唯一待自己好的张庆礼都去了,除却一身病痛,什么也不剩下了,可不是孤家寡人了么。
是夜,齐嘉烨又咳嗽醒来了,只觉冰冷入骨,便道:“下雪了么?”
新来的小太监胆怯的不敢抬头,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道:“回陛下,不曾下雪。”
齐嘉烨听后,双目空洞了起来,一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也不知道在看哪里。
“既然不曾下雪,缘何这般的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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