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生的插话很突兀,一直以来他对众人的交谈置身事外,这番话过后,施衙内惊诧地望着道生,说:“妙啊,我怎么没想到,如此简单,所需要做的,不过费点时间而已——谁说你被打傻了我跟他急。瞧你这些话,条理清楚的……你明明不傻吗?”
倚门相望的小女孩眼珠一转,马上抢着回答:“我也听拐子谈论,说当初敲晕他的时候,他身穿着仕子衣衫,背囊里有几本《毛诗本义(欧阳修著)》、《书传(苏轼著)》、《皇极经世书(邵雍著,数学书)》,还有几本是关学宗师张载的著作,所以他肯定是个读书人。”
此时,褚素珍刚刚止住呕吐站稳,猛然间想起什么,呀了一声冲向两边的厢房,施衙内举手想阻止,褚姑娘已经一阵风冲进那些厢房内。紧接着,没等衙内抬腿追赶,倚门的小女孩已出言安慰:“拐子的头领听到你们的动静,已经提前出门躲避,院子里留守的人,现在已全躺在这儿了。”
小姑娘话音刚落,褚姑娘已经冲到院中,痛心的喊:“果然……屋里躺着三个小女孩,都睡得很熟,怎么摇都不醒,定是吃了méng_hàn_yào。”
话音刚落,褚姑娘没等别人回答,一转身,又冲向其余的厢房……
在那些厢房里,有的躺着两人,有的躺着三人——总共八间厢房,整整躺了十八名少女——算上倚门的小女孩,整整十九人。
稍停,褚素珍怀中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冲到的院里,带着怜惜与愤怒的情绪,大喊:“作孽啊,这么小的女孩都拐,我这么小的时候,正在承欢膝下享受父母的溺爱,浑不知人间险恶,这……一下被拐走,掉进了泥地中,今后即便活着也如行尸走肉般,再不敢相信人世间的快乐,这么小,这帮拐子打算将她卖入何处?”
旁边传来一阵念诵经文的声音,念经着是妙泰,她低着头念诵着:“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上德无为而无以为,下德为之而有以为。上仁为之而无以为,上义为之而有以为。上礼为之而莫之应,则攘臂而扔之。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妙泰背诵这段经文时充满悔恨的味道,仿佛刚才褚素珍的谴责是在指责她,一脸内疚的妙泰低声说:“罪孽啊——来租房子的老秀才经常过来赶考,观主认为他是熟人,才放心把房子租给他,没想到他居然是位拐子,还是首领人物……看起来多和善的人,怎么做出如此丧心病狂的事情?”
一口气拐卖十几个女孩,这已经是集团作案了,这么大的事谁都捂不住。桃花观已经罪责难逃了,妙泰身处其中,说她完全不知情……?!
施衙内忙碌地发遣仆人去通知官府,听了妙泰的话,低声吐槽:“老秀才年年都来啊……也不知这些年来,他拐卖了多少女孩出去,丧尽天良的,可惜让他跑了。”
褚素珍怀抱着那位七八岁女孩,圆脸上涌出欣慰的笑容:“衙内,你这次可算积了阴德,如不是你安排我们来桃花观郊游,怎会把这群拐子堵到院子里——这小姑娘也是有福之人,所以上天特意派我们来解救她们,否则,真不知道给人卖到哪里去。”
施衙内被褚姑娘说的仿佛自己是英雄般,立刻眉开眼笑,一边正忙着穿衣服的的道生听了这话也踱过来,散漫地向施衙内、褚素珍两人行了个,口称:恩公、恩人,多亏你们救了我啊布拉布拉……
行礼的时候,褚姑娘见对方松松散散的披着一身长衫,这件长衫对“凶手”来说似乎太短,以至于后者露出半截膝盖,两只光脚丫子踩在泥地里——那两只脚丫可真白啊,许多女子的脚都没有如此白净,一看这脚就知道,对方恐怕根本没下过地,没做过风吹雨淋的活计。
顺着那两只脚丫向上望去,果然,对方洗干净后真是白净,皮肤白嫩的宛若女子……嗯,似乎比大多数女子还白嫩。旁边的施小胖人好歹也是个衙内,平时养尊处优的,没做过什么晒太阳的事,但跟眼前这位一比,简直就是……油菜花跟茉莉花的区别。
目光移到对方脸上,面前的道生正歪着头,目光灼灼的上下打量个不停,空荡荡的袖子里,一眼可以望到对方腋窝里的汗毛……褚素珍脸一红,赶紧背过身子去,轻声提醒:“拐子的东西都在这里,还不下去翻翻你的衣物。”
这凶手一头短发,仿佛几个月前还是名和尚,头发才新长出来的。
道生行礼的姿势很怪异,神态表情也完全不像一个正常人。但就是这样一个人,身披如此不合身的衣物,出现在如此不合适的场合,与施衙内行礼的时候,道生竟然没有一点自居其下的谦卑,仿佛与施衙内是他地位相等的朋友一般——褚素珍此时才相信,对方很可能真被拐子打傻了。
“不用翻了,这里不会有我的衣服。”道生口齿清晰的回答。
对面那小女孩马上接过话题,快嘴快舌的补充:“拐子怎可能留下任何有可能暴露身份的东西,我这身衣服也是新换的,拐子拐到我们,都是先把我们洗剥尽了,让我们换上新衣——就是那两位躺着的老婆婆,帮我们换的衣服。换下来的衣物都烧了,有好绸缎,也沿途卖了。”
褚姑娘茫然的瞪大眼睛,问道生:“你不是一直都在昏迷吗,怎么知道这里没自己的衣物?”
小姑娘看着褚姑娘,语气肯定的解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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