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啊!
当年,杀人无数的是他。
可是,如今却也是眼前,这一个男人,在风雪中救人无数。
两个多月以来,他宁可忍着疼、挨着痛,也不回凤城,固执的就是要亲自留在北地指挥,救灾。
营帐里,一灯如豆,漾着暖暖的火光。
沉香转开视线,不敢再直视着,他那双像是要看透,她心魂的双眼。她再次低下头,以轻纱包扎着他的手。
那曾经好看优雅的十指,此时惨不忍睹,让人望之畏怖。
心,无端扭绞着。
她不敢深想,胸口深处为什么疼;更不敢探究,胸口深处为什么痛,只能替他将受尽折磨的十指,小心翼翼的用轻纱包起。
榻边的一盆清水,都被他的血染红了。
她端着水盆,走到营帐的帐幕旁,交给在外头守候的军仆。当她再回头时,就看见关靖坐在榻上,眉宇紧拧的,双眼合着,正以掌揉着太阳穴。
他的头,又疼了。
这个男人,从不在外人面前,显露任何弱点,更不会让旁人知道他的不适。可是,他在她面前,却早已不再遮掩。
到底,这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她记不起来,只觉得一阵慌乱。
刹那之间,她不敢靠近他,而是转过身去,整理纱布、收拾药罐,延迟靠近榻边的时间。
「沉香。」
忍着痛的呼唤声,从身后传了过来。
她的手微抖,差点将药撒了。
「别弄了。」他说。
「我必须……」那隐含倦累的声音,揪着她的心。她不敢回头,怕心会更慌、更痛,也更软。「我必须先收拾好……」
可是,他不死心,再次轻唤她的名。
「沉香。」
那嗓音,好轻,好低,像是他正以温柔的大手,抚上她的后颈。
她忍不住囚眸,看见他曲着膝,半卧在榻上,隔着灯火凝望着她,左手仍是抚着脑袋,但是双眼已经睁开。
他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一双深黑的眼眸,尽是疲惫。他朝她伸出伤痕累累的手,开口要求。
「过来陪我。」
那不是一句命令。
他的口气不是,表情更不是。
他是在要求她,向她索要温柔、恳求她的抚慰。
她应该过去。如果,是两个多月前的她,一定会立刻过去的,,给他假意的柔顺,哄骗他该要治疗,然后她会在焚香里,不着痕迹的撒落,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毒。
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双脚却像黏在地上一般,无法动弹。
她不想过去。不想不想不想不想……
关靖的左手,仍悬在半空等待,一会儿之后就开始颤抖。她没有上前来,让他的黑眼更黑,透出些许苦涩。
最后,他将手慢慢的收回身侧,垂下了双眼,嘴角浮现一抹,自嘲的笑。跟着,他缓缓翻身,躺了下来。
但是,她已经看到了,那抹泄漏他真正情绪的苦笑。
而那抹笑,狠狠的,扯疼了她的心。
来不及深想,沉香的身体已经不由自主,迈开双腿,匆匆走上前去,回到他的身旁,在床榻旁跪下。
关靖徐缓的睁眼,黑眸里兴起一丝波澜。
她抬起了双手,轻轻的替他揉着,额上的穴道。一次又一次,慢慢的、轻柔的,以指腹在他额际、发中,画着圆、梳着发,替他舒缓头疼——真心的,替他舒缓着,因她而产生的顽劣剧痛……
但是,她还是不敢瞧他的眼、不敢看他的脸。
即便是如此,她依然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
直到许久之后,她才怯怯抬头,不得不看向他,果然看见他深深望着她,那神情、那模样,教她心颤手抖。
瞬间,她本能的想收手,他的动作却更快,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心跳,乱了一拍。
没错,她还是可以抽手的,但是这么一来,就会弄痛他的手。
看着这个男人,她的喉头莫名紧缩。她不晓得,自己在做什么,不清楚为什么要在意他会痛,但是,她就是无法抽回手。
而关靖,将她的手,拉到唇边,温柔的印下一吻。然后,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心上。
他闭上眼了,可是她无法动弹,深深被他撼动。
即使伤得那么严重,任何轻微的动作,都会引起剧痛,他仍旧用着手,在她手背上来回摩挲轻抚着,像是不舍、像是眷恋。而他脸上的表情,更像是心安。
「陪我躺一下。」他说。
无法拒绝,也难以拒绝,所以她只能躺下,在他身畔躺着,让他握着她的手,抚着他规律跳动的心。
「谢谢。」他说。
那句诚恳的道谢,如似穿心。
这世上,有多少人,曾听过他说出这两个字?
轻颤的白嫩小手,就搁在他心口,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还有温暖。
她是要来报仇雪恨的!
她是要来折磨他至死的!
明明,她亲眼见过,他杀害她的亲人;明明,她恨他入骨,恨了这么多年,可是为什么,事到如今,她却会为他感到心疼?
轻颤的白嫩小手,就搁在他心口,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心跳,还有温暖。
所有事情都乱了谱,跟她盘算的不同。她从来没有想到,会被他迷惑;没有想别,这乱世之魔,会有温柔的一面;没有想到,他也有血有肉。
她错了吗?
她无法分辨,关靖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她更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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