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把香c-h-a进香炉里,余光一瞥,在屋里另一边的单人沙发旁,小小的茶几上,烟灰缸里的烟头堆成了小山。
显然周澜是时常在这里陪伴那个人的。
周澜也走近了,他对着骨灰盒说道:“四哥,我今天带云峰来,是有几句话想当着你的面说给他听。”
周澜转头,对上了杜云峰的目光:“云峰,世事难料,我们已经不是当年的我们了。”
“什么意思?”杜云峰轻声问,心中很是警惕。
“以前我的我们爱就爱了,恨就恨了,那笔帐我们算不清了,但是云峰你现在看看我,你好好看看我——”
周澜摊开双手,丢掉拐杖。
随着拐杖落地的声音,他迈开步子往前走。
只见他一瘸一拐,完全走不成一条直线,姿势扭曲不说,几步路就扑在了沙发上。
推开杜云峰帮忙的手,他的头发也散落下来,长的几束头发粘在出汗的鼻尖上。
“看清了吗?我是个废人,手脚都坏了。”他解开衣服的前襟,赤了上身,到处是枪伤刀伤,还有一块三角型巨大伤疤,“看到了吗?没有好地方了。”
杜云峰大概明白什么意思了。
“我不在乎。”杜云峰说。
“可是我在乎,”周澜拢上衣服,瘫坐在沙发扶手上,抬手拢起头发,露出一张涨得通红的脸:“这副摸样不值得你喜欢的。”
“值不值得,我自己知道。”杜云峰斩钉截铁地说。
周澜摇头:“而且我是有太太的人了,我不会休了她,我得把她养到死。”
杜云峰没言语。
“还有四哥,”周澜出神地望着骨灰盒,“四哥,你真的让我去爱别人吗?如果我去爱别人了,我还怎么面对你?就算你愿意,你都替我铺好路了,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关。”
一连串的发问,让杜云峰好似受了连环炮攻击,每个问题都不好解决,饶是他骁勇善战,都几乎要畏战了。
转眼就要了农历新年,上海笼罩在一片y-in郁的寒冬季节里,它仿若一座战争孤岛,虽然没有陷入可怕的战火,可也失去了灵魂,日本人在此寻欢作乐,汪伪政权依旧做念唱打,重庆的军统和中统势力在暗地里四处活动,其他各方触角们于地下大肆运动。
这是一个看似歌舞升平纸醉金迷的好世界,实则到处弥漫着悲观无望的情绪,国际上的战争一边倒,英法都输给了德国,美国隔岸观火,日本人在亚洲一家独大,可也显出了强弩之末的躁狂和疲态。
大年早上,淑梅的j-i,ng神状态不错,昨夜醒了几次,稍微一动周澜就会搂紧她,只要在他身边,她就不怕。
她一阵阵迷糊,一阵阵清醒,有时候认得人,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害怕,只知道躲。
她看着床里睡着的周澜,她想“少爷昨天肯定睡得不好,不然天已经大亮,他不会睡得这么沉。”
悄悄掖好被角,她轻手轻脚的下了床,对着梳妆台努力把一头乱发梳理顺。
板刷梳子从上到下,齿间一团乱发,她的身体太弱了,连头发都养不住了。
不过她没注意到这些,她机械的梳着头发,心里想着打扮利索了,该去给老夫人请安了。
然而一转脸的功夫,她又把请安的事抛在了脑后,她翻箱倒柜的找出了许久前给小宝准备的衣服。
这衣服,她拆拆做做,弄了半年了。
那是她给小宝准备的新衣服,怎么一转眼就过年了呢?她恍惚的想,低头认真看了一会儿衣服,她才看明白,已经完工了,于是她笑了,再熨一熨,就完工啦。
她神游地摸着衣服,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她一哆嗦,惊恐的回头看。
“太太,是我。”周澜不知何时已经起床,他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但还是吓到了她,“找什么呢?我来吧。”他脱下外衣披在淑梅身上,“别着凉了。”
淑梅见是他,神情安定下来,她说道:“小宝的新衣服,我想拿出去熨烫下,今天给小宝穿啊。”
周澜笑,扶起他的夫人,把衣服也拿到眼前看:“还是太太想的周到,小宝有那么多新衣服,你别太累了,陪我去吃早饭可好?”
说是陪他,其实是周澜带她去吃早饭。
淑梅的胆子一惊一乍,容易犯病,周澜只要不出去赚钱,在家就陪在她左右。
医生说淑梅要少受刺激,这对她的健康状况很重要。
哑叔腿脚不方便,是佣人端到房里单独吃的,诺大的餐厅里,只有他们和小宝三个人用餐,小宝活泼的很,他一早带司机出去买了豆沙馅的糖葫芦,他指着碟子里的两根糖葫芦说:“爸爸,梅姨,你们快吃,我吃过啦,给你们留的。”
“一早上吃这个,”周澜放下热茶,眼神温和地瞧他的儿子,“难怪你早饭吃不下,不利于长身体,以后看你不长个子怎么办,这个小张也不看管你。”
“爸爸诶,”小宝嗔怪道,“我是我们班最高的呢,摔跤课我第一呢,而且不关小张叔叔的事,他一大早开车带我出去,都是白辛苦,我只买了三根糖葫芦,他都没分到。”
“说你一句,一百句等着。”周澜严肃,可眼睛含笑,“倒是挺仗义。”
淑梅脑子轰隆隆地响过一阵之后,看清了眼前这爷俩,忽然感觉很幸福。
过了中午,下人把新衣服熨好了,送了上来,小宝穿上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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