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接弟长到十八岁的时候,继承了父亲鸭蛋的脸型和母亲显着聪慧匀称的五官,成皮肤白皙,体态丰腴,透着青春气息的身体,她已经到了女大该嫁的年龄了。
有许多好事的人想喝喜酒的人和真正关心她的人纷纷来给她提亲。
她是家中的老大,母亲死后,弟弟和妹妹们的生活大多由她照料,她也义不容辞地承担起负责弟弟和妹妹衣食住行的责任。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十八岁的司接弟看上去身体和思想都要比别的与她同龄的女孩子早熟,她不想扔下嗷嗷待哺的弟弟和妹妹,一个人躲到一边去寻找清静和幸福。
命运已经把她和她的弟弟妹妹拴在一辆车上。
直到她二十岁的时候,这在农村已经是准大龄的姑娘了,她才准备挥泪告别自己的家乡,嫁给离她们家不远的盆窑的那木匠的儿子那有畏,为的是可以方便地照顾她不忍割舍的家和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妹妹。
司接弟针线活好,弟妹的衣服大多由她缝制,她又生性要强,虽然失去母亲但不失志,自己能够干的事情,就不麻烦姑姑和邻里帮忙。
她不但承担屋里的琐碎家务,外面农田里的活儿也不甘示弱,能够为父亲分担一千斤,她决不挑九百九。
那木匠家人口清,又是盆窑村有名的好户,女人好,会过日子,没有脾气,从来没有跟外面的人打过架、吵过嘴,家境殷实,在当时人们的审美观念中,干木匠活跟干瓦匠活一样,在农村是一门手艺,人称手艺人。那有畏也在跟父亲学手艺,谁家娶亲盖房子或添置家具,打个箱子和柜的,有时候就请他们爷俩上门,吃香的喝辣的好酒好菜的伺候,不用风吹日晒,是一件很体面的工作。
司接弟的两个姑姑对司接弟的终身大事很负责任,人这一辈子,只能结一次婚,只有一个男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一定要找个好主儿。
她们思量再三,打听再三,考察再三。最后,才同意并且促成这门亲事。
司接弟出嫁之前,见过那有畏几面,两个人还单独有一次谈心。
那天,白絮一样的云如被盖住太阳的光芒,两个人在树木繁茂的山坡上,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俯瞰着美丽的家乡,畅谈着美好的未来。
那有畏信誓旦旦,对她道:“我一定让你幸福,你们一大家子人,你又是老大,很辛苦,我们家人口清,我不会让你受累的。”
司接弟脸上洋溢着幸福,依偎在未来的丈夫身上,这就是她将来的靠山,她感到坚实。
女人的一生,在家靠父亲,结婚靠丈夫,老了靠孩子。前半生的幸福与否,她没有办法选择,后半生的幸福,她要睁大眼睛选择。
有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处于最低阶段。
司接弟与别的女人不同,她还有自己清醒的理智。
她问那有畏:“将来,将来你会让我过上好日子吗?”将来是什么样子,她也不知道。
“会的,一定会!”
“我从小就没有妈,缺少母爱……”
“你放心,我会把你缺少的爱补回来。我要做一个盆窑村最好的木匠,不,全乡、全县最好的木匠!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大碗喝酒,大碗吃肉。”
“我不会喝酒。”
“我会,我教你!”
“女人喝酒,成何体统?”
“在家里时,我们关上门偷偷地喝,不让别人知道。”
“那不好。”
“有啥不好?我们是两口子,tuō_guāng衣服在一个被窝里搂着睡觉,那时候我就……”
“你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可爱。”
“不对。”
“难道你不可爱吗?”
“你……”
……
司接弟出嫁那天,阳光灿烂,微风和煦,万里无云,蓝蓝的天空犹如水洗的一般清亮,几只鹰在高高的天空盘旋,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
司接弟的心情却没有天空那么晴朗,她想到死去的母亲和缺少大人照顾的一家人,自己年纪已大,又不得不委身他人,对自己的同胞弟妹再也难于照顾得周全,特别是司传军,年纪还小,大便还需要给擦试,否则就容易粘在裤子上,冬天会冻得发硬,刮破他娇嫩的皮肤,他弱小得如同秋天的一束草,一股风吹过,就可能倒在地上,再也不会站起来。
母亲走时,他刚刚五个月,营养不良的他是否能够在这个缺少母爱的世界上活下去?她很担心。
大姑说,让她放心地走,她将小弟领回她们家去,养他这个老疙瘩。但是,她仍然感到担心和内疚。
她不应该这个时候离开他们,应该把他们一个个拉扯成人,牺牲自己的幸福,那才是一个好姐姐……一想到这些,她就不忍一个人躲到一隅去快活,伤心地哭得死去活来。
司姓家族在大枣乡是个大户,送亲那天,司太平家摆了几大桌子,七个碟八个碗,招待亲朋好友,热闹非凡。
司太平在酒桌上跟人们打个照面后,就不见了踪影,他一个人躲到远远的没有人看见的地方,先是抽烟,然后痛苦地眨几下眼睛,接着就慢慢地开始流眼泪。
女儿大了,总也不能让她一辈子受家里的拖累。
天要下雨,女要出嫁,自然规律的战车在轰隆隆地推动着人们的步伐,有时是身不由己。至于他内心是否还有什么别的感受,那就只有他自己才能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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