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疼痛的身体和阳光杂糅在一起,意识飘忽不定,疾病在他的身体里,也在阳光下生长。
迈克尔坐在他的身边,欧文胆怯却也希望他能够安慰他,他试着把手伸过去,他的手碰到迈克尔的腿,他想要找到他的手,却不敢再动,他的绑架者从未伤害过他,但他的这个动作是被允许的吗?他越界了吗?
“我不确定我是否被允许这么做。”他停下动作,“我希望你握住我的手。”他被厌烦甚至讨厌了吗?
迈克尔把手放在他的手上:“这次你被允许。如果你有要求,先询问。之前你做得都很好。”他把另外一只手放在欧文脸颊上,吻了吻他。
他的吻很快就消失,嘴唇凑到欧文的耳边,声音和呼吸的热气传到欧文的耳朵里,令欧文脖子僵硬。
“你看上去有很多话要说,却始终沉默不语,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你到底藏着什么秘密?欧文·亚当斯?”
欧文听见迈克尔的声音,这声音在他的耳边,却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他有这样的感觉,人们在离他很近的地方说话,他却站在远处。眼罩阻碍了他的视觉,世界模糊、暧昧、遥远。他不可能对迈克尔说“我怀疑自己得了脑癌”,也不可能说“如果你想要把我扔到林子里,早点告诉我”,他试图在记忆中找到一件可以告诉迈克尔的事,仅次于“我得了脑癌”这样的秘密的故事,他回忆自己平庸而普通的一生,找不到一件值得一提的事,他不得不去寻找,随便寻找点什么……
“一件事情,对人生产生影响,在它发生时,意识不到,回头来看,发现很重要性。细节组成人生,我的人生。梦境、歌谣、恐怖电影、小丑、鸟、蚂蚁、流浪猫……碎片组合起来,变成一个遥控器,一个键盘。”这不是秘密,他想,我是在阐述自己,我没有太多秘密,迈克尔会对这个答案满意吗?我能够满足他吗?我已经很难满足他了,一千零一夜,我的故事在第十三个夜晚已经说完,“我偷过东西,我偷过一个木偶。它摆在一家我会路过的商店的橱窗里,盯着我,我十五岁,依旧害怕木偶。它有红色的眼睛和黑色的头发,脸是雪白的。它的脸最可怕。我走过去,路过橱窗,发现它的眼珠……”欧文打了个寒颤,眼罩的黑暗令他不安,阳光没有驱逐任何东西,他害怕,害怕记忆中构建的画面,他所恐惧的不是别的,是死亡,孤独和死亡一致,虚无,一无所有,“我发现它的眼珠盯着我,我跑过去,它的眼珠也在转,总是盯着我看。每一次,它都盯着我。我决心把它偷走,扔到井里,杀死它。我忐忑不安,走进商店,门上的铃铛叮当响,吓了我一跳,店主抬起眼睛看我,他是个中年男人,四十多岁,快要五十岁,很瘦,我装作在店里闲逛,听见木偶眼珠子转动的声音……它还在看着我……我没有那么多零花钱,买不起木偶。我在店里待了好长时间,趁店主不注意,把它塞进我的外套里,快步走出门去。我自由了……那一刻我觉得我自由了。在推开门的那一刻,我得的了这只木偶,马上就可以杀死它,解放我自己……店主在我背后叫我站住,我愣在原地。没有跑,换成别人会跑吧……我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没有底气,站在那里。他让我把木偶交出来,我听见它在我的衣服里转眼球的声音,是它通知了店主我偷了它。它不想走,想一直在那里待着,盯着我路过。他人很好,只是问我为什么偷这个木偶,没有责怪我。我告诉他,它让我害怕,他给了讲了一个关于这个木偶的故事,我害怕得记不清,他后来让我离开,告诉我他会把木偶换一个地方摆放……我再也没有见过那只木偶,它不再出现在橱窗,永远消失了。可它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它看起来和那天我放在地下室的木偶长得像吗?”
“每一个木偶都不一样,每一个木偶都有可怕的地方……我把可怕的东西容纳进脑海中,它们再也不出来了。我感到难过的时候,不会害怕它们,看见它们把我包围,反而觉得安全,只有它们不会离开我,它们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感到开心的时候,它们会来告诉我,你应该稳定自己,别太开心,乐极生悲。去喂猫让我平静,我相信猫是唯一一种会让木偶和怪物害怕的动物,它们有利爪和尖牙,会把它们撕碎。我喜欢猫,喜欢它们蹭我的腿,在我身上留下毛发和味道,有点像护身符。我去参加了一个派对,那时候我十九岁,很年轻,是万圣节的派对,有人扮演小丑,我吓得跌倒在地上,我的手瑟瑟发抖,我装作很好,爬起来,站稳脚跟……一整晚,一整个月的夜晚,那张小丑的脸都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每一夜。那天晚上有我喜欢的女孩在派对上,我上去和她说话,对话进行了几句就结束了。我戴着笨重的眼镜,穿一件最愚蠢的黑色斗篷,嘴角画着愚蠢的血迹,我喜欢恐怖片、犯罪案件,却不在万圣节做任何夸张的打扮。我喜欢的女孩被别人约走。我拿了一杯可乐,走进厕所,站在浴缸旁边,他们走进来,要在浴缸里坐着抽大麻,把我赶出去。他们其实问了我要不要,我摇摇头,他们就让我出去,一直在笑。我喜欢那个女孩。大家都知道,我不做叛逆的事情,是个书呆子。除了偷那只木偶,我没有干过叛逆的事,拍摄猪的内脏算吗?也不算。后来我知道我以后都会这么度过。抽烟是唯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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