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电话,喊一个过来方便吗?我大厅里有电话机。”
余见初点点头,快步走出去了。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黎嘉骏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让大家把老太太放在床上,保持通风,见忙来忙去的都是两个媳妇,下意识的问:“那个,老三的媳妇呢?”
不说还好,一说旁边的妇女又哭了:“三郎可怜啊,媳妇都还没娶上呢!这下好了,一家子就一个独苗,还是一个傻儿!”说话间,旁边的妇女就牵着一个流着鼻涕的小男孩站出来,那小男孩木头木脑的,黄绿的鼻涕流下来也不擦一擦。
这一晚上带给这个家庭的打击未免太大,黎嘉骏连设身处地都不敢,在一群女人的哭声中也酸了鼻子,她实在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就好像刚才在楼上往下偷听时,就没听到谁说什么安慰的话。
实在是说什么都无益了。
远处,炮声又响了起来,战火越来越近了。
好不容易回趟家,没到家就被捅个半死,家人没见着,朋友去南京,家还被人占了,好不容易安稳睡一晚,早上醒来楼下一气儿去了三个兄弟!一家子男丁全没了!
黎嘉骏可以肯定自己已经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别人哭,她就坐在一边唉声叹气,等余见初打电话回来,看着这样的场面,脸色也不大好,他走过来安慰众人:“医生很快就来,医药费和抚恤金过会儿就送来……嘉骏?”
“恩?”黎嘉骏抬起头。
“别打扰她们了,来,阿侃带吃的来了,先用早点。”
黎嘉骏看还昏迷不醒的老婆婆,知道自己也帮不上忙,只能木呼呼的被拉起来,跟着到了饭厅,早饭已经摆好,余见初拉开椅子,把她按下,又把筷子塞到她手里,再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吃吧。”
“……”黎嘉骏看这架势,有些哭笑不得,这到底谁是主谁是客,可被人照顾着心里总是很熨帖的,乖乖的埋头吃起来,还不忘让冯阿侃把多买的包子馒头送到后院去。
这边余见初把她照顾好了,自己也很自然的吃起早餐,黎嘉骏吃了一会儿才想起:“你是不是一晚没睡?要不上楼休息下吧,我昨晚看了,我二哥的被褥都还在。”
余见初摇头,他喝粥不用勺子,直接一手粥一手馒头,喝一口粥就一口馒头,吃得很快却没什么声息,一眨眼两个馒头已经下肚,这才舒了口气:“无妨,手头还有些事。”
“哦,要帮忙吗?”
“恩。”他认真的点点头,“麻烦你养好伤,川江不好走。”
黎嘉骏眨眨眼,怔愣了半响,苦笑:“这可真是个艰巨的任务啊。”
“所以容我监督你了。”他微笑了一下,“你休息吧,那老人家和那三兄弟的事,是我该处理的,你就不要多管了。”说罢,他披上外套就出去了,和匆匆赶来的大夫擦肩而过。
大夫来了一眼就确定老太太中风了,一翻捣腾后总算是把老太太弄到可以搬到医院的程度,随后一群人闹哄哄的就去医院了,中风这病对现在这仅存的妯娌来说,实在是个巨大的负担,黎嘉骏除了让她们安心住在自家后院,把原先金禾的房间整理给老太太,也没法帮别的忙了。
家里面愁云惨淡,没见到亲人的她却平白住在了一个家破人亡的气氛里,真是又憋闷又无奈,就连冯阿侃都受不了跑了。她琢磨了一下,干脆整理了自己的稿件和胶卷,往《大公报》的办事处去交差,楼先生阵亡的事报社肯定知道的了,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续抚恤工作。
早上吃了饭后跟着医生一番折腾,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外面又到了昼夜生活交替的时候,好在报社总是有人值班,她并不着急,干脆裹了裹大衣一路走过去,顺便看沿途有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东西填填肚子。她买了两个米糕边走边吃,等到了报社,刚好塞下最后一口,还没敲门,门就啪的开了,冲出一个人来,两人啊的一声撞在一起。
冲出来小伙儿猛如牛,黎嘉骏当场就被撞飞了出去,她下意识的一撑,只感觉周身一阵噗呲作响,估摸着自己的伤是该又裂开了,痛得她嘶的倒吸一口凉气,半天没起来。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出门的小伙儿慌忙上来扶她,“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您没事吧,哎呀,哎呀!怎么流血了!”
一撞撞出这个效果,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清秀的小脸扭曲成一坨双手挪来挪去都不知道往哪儿扶,黎嘉骏倒是疼习惯了,嘶的一声后撩开大衣看看渗血的腹部,又面无表情的合上,抬手让小伙子抓住拉起来,站直了淡定道:“没事儿,旧伤。”
“这这这……”小伙显然很着急,又往远处望又看黎嘉骏,忽然顿了顿,试探着问,“你是……黎……”
黎嘉骏抬眼看看他:“恩?”
“黎……黎嘉骏是吧!”小伙儿叫了一声,“黎先生,你不记得我拉,哦你是不记得我,我那会儿还是实习生,前阵子刚转正的,我叫卢燃,燃烧的燃,我好几年前见过你,那次你和小李哥抢着去前线,我就站在一边看着。”
黎嘉骏点点头,冷静了一会儿,问:“你这么着急,去哪?”
“哦,刚刚小李哥打电话来,国·军要撤出闸北,在苏州河,要我快点带了相机过去。”卢燃表情纠结,“黎先生,要不我给您叫个车吧,我,我实在……”他说着,又往远处张望了好几下,好像这样就能看到苏州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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