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很可怕。”
秦恬很想翻白眼。
“我去了斯大林格勒,在那儿,全军覆没,我断了腿,昏在尸堆里,在雪地里爬了两天半,才在冻死前被一户俄国农民救了。”凯泽尔简短的说,“我醒来时听到俄语时,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可是你相信吗,俄国农民大多都没有文化,他们甚至不知道这场战争为何而打,对于我,只当一个可怜的临死的伤员。”
他捂住眼睛,嘴角却在笑:“我的战友全死了,我身上挂着我能搜集到的所有的士兵名牌,可每当那户人家给我端水送食的时候,我都有种把那些名牌全部扔掉的yù_wàng,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而死,为了这块贫瘠寒冷土地,还是这群淳朴无知善良到让人想开枪的农民?”
秦恬手上的动作越来越慢,她偷偷往后看,凯泽尔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他倾诉的声音低沉沙哑,全没了往日的明朗,让人感觉悲怆的好像有人在用刀扎他的心脏。
她想了想,还是止住了递帕子的想法,这时候还是发泄一下吧,趁夜深人静,趁听众能够勉强理解……
“你觉得俄国的军队该是什么样的?他们打败了我们,你们一定觉得他们肯定强悍威武吧,呵呵,我来告诉你我们被什么打败的,他们穿着旧军袍,就好像从死尸身上扒下来的,冲锋时,只有前面的一部分人拿着枪,其他人,都是赤手空拳,或者拿着一个手榴弹……等前面拿枪的死了,后面的人上去捡起死人的枪,然后继续冲锋……更多的人,可能上战场前,甚至到死时,都没放过一枪……我们的狙击手会瞄准拿着手榴弹的人,一旦击中,他们一个可以带走周围一大群人的生命……”
秦恬不敢想象当时的场景,她觉得硝烟弥漫下的一切都那么恐怖,可脑中就是忍不住联想那场面,弥漫的烟,炮火轰鸣,苏联士兵前赴后继的冲锋,他们一波接一波,前面的拿着枪快速奔跑,后面的赤手空拳,他们盯着的不是敌军的阵地,而是前面战友手里的枪,等他一倒下,就冲上去,掰开紧握枪柄的手,成为下一个被战友盯着的人,身边的人不停的倒下,前方敌军的火力越来越猛,炮弹不停的从身边落下,弹片穿过棉絮扎进身体而尤不自知,有时候路过一个巨大的弹坑,还能看到曾经的好友残破的尸体,一截手臂,半个头颅……
而另一边,德军冷酷的射击,他们面前是看起来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对手,营养不良,寒冷虚弱,甚至手无寸铁,可是就是这样的敌人,一波一波,一群一群,前赴后继,仿佛永无止尽,他们能做的只有在战壕中,射击,射击,不断的射击,一直到被这样的敌人淹没,一直到失去生命……
如果她能自行想象一个最大限度恐怖的战场,那么真实的情况,肯定比她所想象的要恐怖无数倍。
她竟然被自己的想象吓得差点拿不住勺子。
“我看着他们的士兵和我们的士兵被对方的坦克活活碾过,我看到我朋友举着燃烧瓶冲出去,被击中,然后变成火人还往俄国人的坦克冲去,我一整天都听到不停的惨叫,没有别的声音,还有吓得尿裤子的勤务兵,他只是往反方向跑了十米,就被链子狗们一枪毙命……被送过来的新兵年龄越来越小,而参加过一战的老兵也越来越多,很多战友战役之初受伤被送回波兰疗伤,等到战役快结束时又被送回来参加战斗,然后在战场上被一下射死……媞安,我自己都奇怪,我怎么会活下来的。”
“都……都过去了。”凯泽尔的语气越来越激烈,秦恬怕他再次失控,连忙把下好的面端上去,强笑道,“别说了,趁热吃。”
凯泽尔对着面发呆,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始摸口袋,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来,递给秦恬:“给你。”
“这是什么?”秦恬好奇的接过。
凯泽尔开始吃面,即使有刚才的沙拉和汤,他还是吃的狼吞虎咽:“遗书。”
“啊?”秦恬差点拿不稳,她看都没看就还给凯泽尔,“不行,你不是好好的吗,提什么遗书啊。”
“不是我的。”凯泽尔擦把嘴,“最后一场战斗前,很多手下都写了这个给我,让我交给后勤,如果他们死了,就寄出去,如果没死,就放着,可是后来突然听说投降,我们对面的俄国人不愿意放过我们,在消息落实前还是朝我们发起了进攻,本来要离开的运输兵和我们一起参加了战斗……最终大家都失散了,我现在都没确认那些人到底活着还是死了。”
“那你就放着啊。”
“不,我很快就要回去了。”
“回哪,德国?”
“不,顿河。”
“……可是你,你的腿。”秦恬急了,“还柱着拐杖呢,你还想上前线?”
“已经好了。”凯泽尔继续吃面,把袋子放在桌上,摆明是要秦恬收着了,“我前几天提交的申请,估计明天就要批下来了,我在这儿休养,一是不愿意在华沙看到被一群群送上去的士兵,二就是这儿有部队,不至于消息太闭塞,前线缺人,腿上好了以后,我还是会成为主要战斗力,总比那些娃娃兵和老年兵好。”
秦恬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已经对德国人的所谓责任感完全无奈,凯泽尔摆明了厌战,可是他还是主动上了战场,这已经不是能用语言说清的复杂态度了,相比战争初期单方面的欺负别人让他难受,可能在这种祖国节节败退的时候奋战到底更能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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