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不信任自己了。啼莺知道再多说无用,也就不开口了。他悄悄用余光打量四周环境,想着如何才能脱身。范蒙此时守在厅堂门口,堵住了啼莺逃跑的路线,庭院里还有几个值班的守卫。啼莺不会武功,在这个到处都是武者的宅院里,实在是找不到逃跑的机会。
啼莺难过极了,觉得自己实在没用。冷予瑾待他实在好得没话说,可他却总在拖后腿。医药上他帮不上大忙,只能做一些杂活,现在还被人捉了当人质去要挟冷予瑾。如果他的体质没被小倌馆养坏掉,也能够学武的话,或许就不会这么被动了。
贺子越见他沉默,以为他放弃抵抗了,便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与他说话:“小兄弟,神医行踪不定,行事神秘,怎么会收你为徒?”
虽然啼莺瞧着是长得好看又和善,可是没有内力,看起来比寻常男子要体弱,贺子越真不知他是如何入了冷予瑾的门下。若换作是别的人,贺子越便要怀疑名义上是徒弟,实际上是娈宠了。可那位冷面阎王?贺子越实在不敢往这方面想。
啼莺原来也疑惑过收徒的原因,还问过冷予瑾,得到了极为暖心的回答。便是冷予瑾心中有他,想要一直陪伴他,正好他还有些学医的资质,便收了为徒。现在想来,或许冷予瑾早就动了心,只是本人一直不自知而已。可这些事,他才不愿与外人说道。
啼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贺子越:“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是他徒弟?又怎么知道我们下榻何处?”
“我们自有门道。”贺子越只是打太极地回了一句,就闭口不言,因此也没再追问啼莺拜师的事了。
啼莺想起入城时守卫很是突然地向自己问话,事后说是最近入城人多所以抽查问话。那时啼莺没有多想,如今想起,怕是这守卫就很有些问题。可沅国朝廷与江湖早就划清了界限,若是官府中有人与江湖人勾结,导致官府信息泄密,可是要对双方论罪的。
不知这家是个什么来头?啼莺心里起疑,便问:“还未请教这位代家主姓名?你又想请我师父救谁?”他还记得刚到此处时,那位范蒙叫了一声代家主。
提起要救的人,贺子越神色一黯,满面愁容,他说:“我叫贺子越,想请你师父救贺家第十六代家主,我哥哥,贺子超。”
啼莺之前听过这两人的名字。那是三年前的事了,他那时还在逸龙山庄,有一日龙亦昊请山庄中几位外出游历的武者吃饭,他在一旁随侍。那几位武者聊起外面的江湖消息,其中便有阑州贺家这两位兄弟的事迹。
贺家是锻刀用刀的江湖大家,贺子超是上一任家主的嫡长子,而贺子越则是庶出。虽然江湖人不太讲民间这些嫡庶尊卑,但像贺家这种几百年传承的家族,自有一套规矩,家主之位只传嫡长子。所以这一代家主之位,毫无疑问应该是贺子超的。
但偏偏这一代,庶出的贺子越天赋奇佳,而嫡长子贺子超却实在平凡。因为这个原因,贺家内部头一次出现了不同声音,分成了两派。连前任家主也动摇过,曾不小心透露出想要传位给贺子越的意思。不过当前任家主因伤弥留之际,还是将家主之位给了贺子超。
家主之位已定,嫡兄贺子超接任家主,庶弟贺子越离家另立门户,本来此事就该了了。可贺子超接任家主一年不到,就突然病倒,昏迷不醒。贺家的老人们找来了许多大夫,都束手无策,只好将贺子越请回来,接下代家主的位子。
从那以后,江湖上便慢慢出现了这样的传闻:贺子越不甘心自己虽然有卓越天赋却被平凡的贺子超以嫡长子身份赢过,才对贺子超使了巫毒之术,以夺走家主之位。那几位闲聊的武者,连同龙亦昊,都采信这个家族夺位的说法。
啼莺想起这件事,看向贺子越的眼神就不同了。他实在是疑惑,既然用了狠计夺走家主之位,现在做什么又绑架自己逼冷予瑾救人?
贺子越见他的眼神变了,便知道他应该也听过那些传言,叹了口气,说:“小兄弟,你也信那些个谣传么?”
啼莺不作声,想等等看贺子越会不会解释。他想起之前自己和冷予瑾讨论幽谷毒门和江湖传闻的事,现在又见贺子越这个样子,或许事实真的与江湖传闻有所出入。
“我没有害过哥哥,否则长老们也不会请我回来接下代家主之位。”贺子越脸色黯然,他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显然被江湖传闻折磨得不轻,“虽然贺家之人都信我,但江湖人多口杂,他们并不认识我,只知这谣言听起来有意思,说起来带劲,谁还管真相是什么。”
贺子越接下代家主之位这几年,又要为家族之事劳心劳力,又要四处寻医来救治贺子超,还要忍受这些无端的谣言,早已心力交瘁。今日听到多年寻找无果的冷面阎王现身本郡的事情,他实在喜出望外,连忙派人去追踪下落,绑也要将人绑来。
“小兄弟,你瞧瞧我的样子,谁能想到我才三十出头?”贺子越苦笑一声,“我如今只盼着有人能治好我哥哥,将家主之位还他,给我一个清白。以后我就离开这江湖,到山里种树去。”
听他说得心酸,啼莺再仔细打量了一下他,发现他头上竟然有了白发,面上一点蓬勃的朝气都没有。再想起如今已经四十多岁却还似自己同辈人的幽谷昭,对比之下,贺子越看起来实在过于憔悴了。
啼莺动了恻隐之心,便再次劝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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