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也已经烤暖和了身体,正欲离开,就听见风溟问道:“你采灵草,要救活的人,是谁?”
白翁一顿,没有答话。风溟冷冷盯他,说道:“十株紫灵草能救活一个凡人,它也只能救活凡人。所以是哪个凡人,值得你冒这么大的险去救?还有,为什么要救?”
“唉。”白翁叹道,“魔尊侄子,你就不要问了,我若在人界出了任何事,都会自己扛下来,绝不会牵连到魔界。”
“你得罪冥界,的确是需要你来承担。但你总要给我一个交代,无关人界和冥界。”风溟说道,“你要救的那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亲人?恋人?还是朋友?”
白翁再次沉默,许久才道:“我要救活的人,是我曾经的病人。”
答案出乎两人的意料,亲情友情皆非,只是病人?
“什么病人?”
什么病人,值得他这样救?
白翁怀抱着衣裳下的灵草,迟疑半晌,才终于说道:“石村曾经的村长,一个叫石多壤的年轻人。”
☆、39.白头翁(五)
第三十九章
石村之所以叫石村,并不仅仅是因为这里的人都姓石,更因为村庄周围有很多石头。
村子里人百年前皆是一家人,如今七八十户的人家,也多少沾亲带故。
石多壤的名字,带着身为村长的父亲的毕生所愿——石中多土。
石村的地实在是太贫瘠了,前有水,后有山,但水是小溪流,山是石山,根本灌溉不了农田,也种不出大片大片的良田。
石多壤每次跟父亲去十五里外的镇子赶集,路过大片良田时,他都能从父亲的脸上看出羡慕。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羡慕中,还带着深深的愁苦。
那么多的农田和土壤,是石村永世都无法得到的。外头掘地三尺依旧是泥土,石村掘地三尺,却是坚硬无比的石头。
到处都是石头,一到农闲时,父亲总要带上村里的青壮年将一些石头挖走,但是石头连着石头,底下三尺仍是石头,年复一年,直到父亲去世,也没挪走几块大石。
父亲变成了老村长,他成了新村长。他最头疼的事,依然是吃不饱穿不暖的村民。
他想了又想,坐在石头地里想了半年。这石头坐久了,都觉得屁股疼,毫无用处,但就是对它无可奈何。
石多壤又费劲地想了半年,在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将它们挪走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似乎很怯懦的法子——惹不起,那就躲呀。
于是他先召集了村里的青壮年,跟他们说,我们离开这吧,只有离开,才有可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
青壮年一心求饱,过多了苦日子,乐意一拼。但村里有人不乐意,尤其是年迈的长者,他们过惯了这样的日子,不愿再用命来拼什么安康。
“落叶归根,落叶归根啊。”
他们念叨着这句,执意不肯离开。
石多壤没有放弃,他一家一家地走,一家一家地劝。
“别劝了,我就是不想离开这,不想!而且,外头也未必那么好过活,在这里是活得不好,但至少活得下去。”
“你还小,对这石村没感情,我老了,八十二岁了啊,不想动,也动不了了。”
“石娃子,你还是学学你爹,挪挪那些石头,给我们多凿两块田出来吧,别瞎折腾了。”
劝了半年,他什么话都听过,反过来劝他罢手的,骂他没良心的,通通都听过。但他深知只有离开这里,才有富裕的可能。就算失败,那至少还能回来,可万一成功了,石村就不再是真正的石头村了。
他没有放弃,走了一年又一年,到了第三年,他终于将最后一户人家说通了。
石村搬迁在即。
他大喜,然而心头久压的重担突然放下,加之这几年吃不好穿不好,又不曾好好睡过一觉,搬迁前一日,他病倒了。
石村搬迁的计划,也搁浅了。
越是搁浅,他就越是焦急,越是焦急,他的病就越重。
眼见要不行,村里突然来了个赤脚郎中。
那白先生为他诊断后,神情并不好。他心头沉甸甸,问道:“我还能活多久?”
“一个月。”
那一个月里,他总是试图站起来,想指挥村人离开。可是村民总说:“等你好了,再走吧。”
他不甘心,对每日前来探望他的白先生说了许多话。从他出生,说到他的夙愿,说到他离世的那一刻。
“白先生,我真的……不甘心……”
然而再不甘心,也敌不过那来勾魂的使者。白翁亲眼看着他被冥界的人带走,不知为何,于心不忍,便偷偷藏起了他的一缕魂魄,他日如果有契机,这缕魂魄就能恢复他的意识,让他“重生”。
他在人间行医多年,跟无数人生死离别,但留在石村的这几个月,他发现自己的心中放不下那年轻人带给他的执念。
石村的每一个人,都会无意中说出那年轻人的名字,悼念着他。但再也没有人提离开的事,他们继续过那贫苦的日子,像整个村子,都没了魂。
“如果石多壤活过来,他们定会跟他走的,石村也就能脱离贫苦,不再百病缠身,这也是救人的一种法子啊。”
白翁说完那年轻人的事,连自己的心中都充满了痛苦:“我救他,也是在行医。”
他这次要医治的不是人的身体,而是已经甘于平淡和贫苦的石村人。
“原来是这样……”听完石村往事的扇子哽咽,怕大魔王骂人,偷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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