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些,你就怀疑他会跟你离婚?难道不许他挑错领带是因为眼花,洗澡时间过长是因为便秘?”赵旬旬说:“不会,他是个规律的人,而且做事从不像这样慌乱无章法,我有预感会发生一些事。”“你有预感?如果你的预感准确,这个世界已经毁灭了很多回。”曾毓想也不想就回答道。这一次,赵旬旬又沉默了许久。曾毓有些后悔自己态度太过生硬,再怎么说,就算对她吐槽的是个陌生人,这种时候安抚几句也是应该。她还在组织语言,赵旬旬又说话了,听她的语气,看来是在一番深思熟虑后做出了艰难的决定。“我手里还有一笔私房钱,凭宁他是不知道的,我打算转到你的户头,让你帮我保管,万一……”万一她老公真的变心了,还什么都不给她这个下堂妻。万一离婚后她一无所有,连自己的私房钱都被过错方剥夺。她前一秒还在为她的婚姻担忧,后一秒已经在安排退路。……曾毓已经丧失了与她理论的意志力,只问道:“为什么替你保管钱的那个人是我?”赵旬旬反问:“你说我还能找谁?难道找我妈?”曾毓想了想,这个理由确实成立。
赵旬旬的亲妈,曾毓的继母是一个对金钱有执着追求,并热衷理财的中老年妇女。她会炒股,但是把钱交给千挑万选的经纪后,却连股票是拿来干什么的都不懂;她把每一笔手头的钱都攒起来存银行,但经常找不到她的存折在哪里;她跟买菜的小贩为了一毛钱理论十余分钟,却在理论的过程中被小偷摸走钱包。
有时候曾毓也认为万事万物存在必有其道理,也许正是因为赵旬旬从小生活在她妈身边,才物极必反地走了另一个极端,充满了忧患意识。这些年来,曾毓替赵旬旬保管过备用钥匙、开启另外一份备用钥匙所在的保险柜的备有钥匙、证件副本、保单号码,过往病史复印资料、各种形式的资金若干笔。赵旬旬就是要保证哪怕自己的生活彻底被摧毁,哪怕她有她生存痕迹的地方被付之一炬或黄沙覆盖之后,她还能继续生活下去。曾毓还相信即使自己这个备用基地也被彻底毁灭,她在别的地方必定会有另一手的准备。
曾毓说:“钱替你保管没有问题,但是过一阵你就会知道是只是神经过敏。”
赵旬旬在那头好像笑了一声:“我比谁都但愿如此。”
第二天,赵旬旬所“预感”的那个人果然浮出了水面。
下午时分,她刚换洗过家里的床单,熨平了最后一道褶皱,就收到了谢凭宁发来的短信,上面是一个航班号和到达时间,还有一行简短的说明:小姨从上海回来探亲,你和我一起去接她。赵旬旬当时就想,完了,这回不知道会被曾毓损成什么样,她怎么也没想到他要接的人是个亲戚,虽然与谢凭宁结婚三年,她从来不知道他还有个在上海的小姨。不过这也说得过去,他从来没有提,她也没问。谢凭宁痛恨迟到的人,看到时间并不宽裕,赵旬旬也没敢耽误。换了套衣裳就赶紧打车奔赴机场,与下班就过去的丈夫会合。到了约定的地点,谢凭宁已经到了。赵旬旬问:“今天周末,怕吃饭的地方不太好找,要不我们提前预定个位置?”
谢凭宁说:“不用了,外婆和爸妈他们一早就订了酒店,就等我们接了人过去。”
赵旬旬“哦”了一声,很显然小姨回来探亲的事并不是个临时的爆炸性新闻,全家上下不知道的人恐怕也只有她而已。她倒也不生气,还是那个原因,谢凭宁没说,她也没有问,再加上并不和公婆住在一起,没收到消息也是正常。这世界上的事情太多,少知道一件事,就少操心一件事。
按说飞机已经着陆,出口处接机的广播提示也重复了一遍,可赵旬旬翘首张望也没能从熙熙攘攘的到达人群中分辨出小姨在哪里,不由得有些奇怪。
反观谢凭宁倒没有那么着急,他站在3号出口一侧,聚精会神地看着上方悬挂着的液晶电视。赵旬旬也顺着他的视线瞅了两眼,那是重复播放的一段房地产广告,以往谢凭宁对这些并不感兴趣。
“会不会小姨她老人家在里面迷路了,要不打个电话看看?”赵旬旬试探地问。
谢凭宁转而看着她,脸上仿佛有种微妙的古怪表情闪过。纵观谢凭宁,赵旬旬得承认她的围城不但有着坚实的基础,还有齐整的外墙。谢凭宁是很适合正装打扮的那种人,有些人白衣黑裤西装革履,看上去就像房屋中介,可这样刻板的一身在谢凭宁身上,就说得上赏心悦目。他不是那种让人眼前一亮的好看,只不过五官特别端正,端正得就像按照“三庭五眼”的基准而生,加上举止得宜,话不多但简洁有力,声音低沉柔和。他在调往卫生局之前曾做过几年的耳鼻喉大夫,抛开医术不谈,在接诊的过程中他更容易取得患者的信任,因为他给人的感觉就是靠谱的,让人信赖的。三年前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赵旬旬也不相信这样的男人会落到她的手里。
“不用,再等一会吧,她总是磨磨蹭蹭地。”谢凭宁回答道。
果然,话音还没落,他看着前方把下巴抬了抬,对赵旬旬说:“看吧,出来了。”
赵旬旬看到了一个体型偏胖的白发老太太,心里想,这小姨保养得真不如她婆婆。正打算上去笑脸相迎,没料刚走了一步,才发现谢凭宁的身体语言指向的是另一个方向。
他错开了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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