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哑巴平静下来,脑袋不痛了,人虽然还有点萎靡不振,但还是伸手在谷少华胸口轻轻地揉了揉。
我不疼了,你还疼吗?
哑巴的意思,谷少华清楚领会了,忍不住收紧抱住哑巴的手,低低道:「不疼……」
哑巴松了一口气,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从谷少华怀里退出来,低着头,眼神慌乱得不知道往哪儿看好。
谷少华也没在意,拿出那块石头,准备重新给哑巴戴上,谁料到哑巴看到石头,脸色就又变了,退后一步,连连摇头不肯戴。
「你的。」谷少华解释道。
哑巴拼命摇头,眼圈更红了。
谷少华想了想,又具体解释了一下:「你的,给我,再给你。」
这也叫具体解释?若是换了别人,怕是早给你你我我的给搞糊涂了,可是哑巴偏偏听得懂,谷少华的意思是,这块石头原本是他的,后来他给了谷少华,现在谷少华又准备还给他。
但谷少华口中的他,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莫白。
想到这里,哑巴又有哭泣的冲动。他不是莫白,不是。
谷少华这时又摸了摸他的脸,道:「是你,我认得的,烧成灰我也认得。」
哑巴原本想哭,却在谷少华这一句极其认真的话语之下,哭不出来了。他呆呆看着谷少华、看着那张像仙人一样美丽的面容、看着那双像寒潭水一样清澈冷然的眼睛,突然间,哑巴相信了。
他是莫白。
因为谷少华认得他。
哑巴相信,谷少华没有必要欺骗他。是了,他想起来了,谷少华对他好的时候,还没有这块石头。那一天,谷少华的马车从他面摊前经过,风吹起了帘子,他看到了谷少华的侧脸,谷少华也用眼角余光看到了他。打那以后,谷少华就每天夜里来吃面。
那时候,谷少华就认出了他吧。
一定是的。
哑巴突然莫名地高兴起来,慢慢从牛角尖里又钻了出来。他是莫白,他就是莫白,五年前遗失的身分回来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充实了,不再空荡荡的。虽然他自己不记得了,但是有人记得,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惦记着他,一直惦记了五年。
这种被惦记的感觉……哑巴又想哭了,这种感觉太美好,让他的心里暖暖的,眼睛也暖暖的,忍不住就想要流泪。
怎么还哭呢?看着不停抹眼泪的哑巴,谷少华郁闷了,却哪里猜得出哑巴这会儿完全是因为高兴才哭的。
哑巴哭了一会儿,自己觉得不好意思了,擦干眼睛,又羞涩的笑起来,抓着谷少华的手,在他的掌心轻轻划了一个「谢」字。
谷少华禁不住翘起嘴角,只觉得掌心痒痒的,像羽毛在挠,忍不住将哑巴的手握在掌心里,道:「我喜欢你……」
哑巴怔了怔,然后在谷少华的掌心里写道:「我也是。」
剎那间,谷少华眉眼俱弯,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仿佛脚不沾地一般,倒真比做仙人还要快活百倍了。
所谓乐极生悲,他刚快活了不到片刻,就觉得丹田处突然一缩,而后全身内力像爆炸一般的以丹田为中心四散冲击,谷少华正在快活中,猝不及防,五脏六腑在震动之下,猛地喷出一口血来,正溅在哑巴的肩膀处。
哑巴惊得嘴巴张得大大的,却发不出一丝丝声响,只能吓得脸色发白,扶着谷少华不知如何是好。
「不怕……扶我回……客栈……」
谷少华勉强说出这句话,就软软地倒在哑巴怀里。他知道,因为刚才情绪起伏过大,一时疏忽,导致内力爆发,而且平时压制太过,这一次爆发,分外厉害,不要说走路,连说话也不行了,只能咬紧牙关,拼命保持神智清醒,努力控制体内失控的内力。
哑巴背起谷少华,慌不择路就向前方冲了过去。月光虽然皎洁明亮,但到底不是日光,照在青石地上,朦朦胧胧,前方是一片黑暗,哑巴东拐西弯,没过多久,他就彻底迷失了方向。
他找不到客栈了。
哑巴急得都快哭了,掌心里全都是汗,只觉得自己背上的人,身体越来越烫、越来越烫。
突然,远处一点火光一闪,哑巴就像一只飞蛾般,迈开双腿飞快地扑过去。走近了,才发现火光是从一个桥洞下发出来的。
桥是石桥,桥洞不大,而发出光亮的则是一个火堆,上头还架着一只剥了毛的鸡,有人正跷着二郎腿,靠在桥梁上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时不时抬起腿丫子夹住叉着鸡的树枝翻个面。
哑巴的出现吓了那人一跳,蹭的一声抢过叉着鸡的树枝,警戒道:「什么人,快走快走,这是我的鸡,别想抢。」
敢情,这人把哑巴当成来抢食物的了,而且这鸡还是他刚偷来的,难免心虚。
哑巴连忙腾出一只手,正要比划,突然看到那人身边还放着一张白帆,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八个字:「祖传医术,起死回生。」
是个大夫?哑巴顿时惊喜万分,小心地把谷少华放下来,对着那人焦急地比划起来。
纵然不知道哑巴在比划什么,那人也瞧出谷少华奄奄一息离死不远了,顿时松一口气,不是来抢食的就好。当下眼珠子一转,道:「你是个哑巴,来求医的?」
哑巴连连点头。
那人摸摸下巴上的一缕山羊胡,摇头晃脑道:「这个嘛……老夫胡半仙,人称『阎王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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