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墩这会听懂了,它停住脚步,面向着他缓缓张开了手臂。
当年能一举把他抱起来的高大青年,现在只剩下了一缕二十克重的魂。
骆攸宁蹲下`身伸手想去抱它,可就在他的手指刚触到它的身体时,堪堪又穿透了过去。
近在咫尺的爱人仿佛已变成了空气,他再抱不到,所能感受到的只有一阵阵刺骨的y-in冷,一如他死后的这一年。
眼泪太不争气,说掉就掉。骆攸宁抬臂不停抹着脸,露出的笑脸比哭了还难看,他说:“你怎么这么轻。”
小胖墩抬起r_ou_嘟嘟的小短臂似乎想替他擦掉眼泪,可手伸到一半中途又放了下来,它沉默地转过身,径自朝前走去。
光亮越离越近,两侧林木渐渐疏朗。
骆攸宁还在试图同它说话,他问它:“你是不是一直陪在我们身边?”
小胖墩这会似乎听懂了,它慢慢摇了摇头。
之后无论骆攸宁如何逗它,它都不再有任何反应。
光亮近在眼前,林地深处另有一方天地,期间立着一间小庙。
庙的左右殿堂都已被拆成了废墟,几根梁木东倒西歪,只正殿完好无损。
骆攸宁记得这间小庙原来是村里旧时的土地庙,后来为了方便祭祀,村长请人去祖祠附近建了所大些庙宇,将这土地公与村里其他神佛抬了过去一并供奉。
这间空庙就这么孤零零的被遗忘在山林一角。
春去秋来,只有进山狩猎或是孝期守丧的村民会暂来歇息。
这庙也不知还残余着甚神威,小胖墩走到门口就不再进去了,只抻长手推着骆攸宁,催他进去。
骆攸宁也没犹豫,毕竟那恶鬼不知什么时候会折回来找他,也许在里面能暂避到天亮。
庙门被小胖墩吭哧吭哧拉上了,骆攸宁站在门边的雕花木窗间瞅它,它肃着张脸蹲坐在庙门口像尊正儿八经的小门神。
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虞秉文。
他下意识想拍张照存给乔荆看看,可镜头里有雕花窗影,有月下石阶,却必然摄不来鬼魂的模样。
人鬼殊途,他只想当不知道。
铲子拨开层层厚土刚碰到榕树根须,不到多时就露出一具散乱的尸骨。
埋尸的人显然仓促,一裹白布就算了事。
现在白布已腐朽碎烂,留得白骨滚在
泥水s-hi土里,在盈盈月光之下泛着黑浊。
乔荆抬脚拨开散乱在上的四肢骨,意外见着把锈迹斑斑斧头,这将它杀死的凶器以奇怪的方式卡在躯干骨间。
他弯腰想去拔那柄斧头。
可不等他伸手,斜处的昏昏林木间不期然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唤。
“乔荆!”
声音是那么熟悉又似乎夹杂着几分陌生。
他循声望去,就看见距离最近的那棵大树后面蓦然多出个高大的身影。
残月依稀能照出他俊朗的眉目,深色的西装笔挺仍是他下葬前穿得那身。
那是虞秉文。
骆攸宁的爱人,他的……友人。
第四十九章
月光柔和了他死后的苍白,让他看起来还如生前那般,仿佛随时会走过来给他久别的友人一个温暖的拥抱。
乔荆目不转睛望着他,哪怕这只是他过度臆想中的一抹幻影,也足够他提取温暖以后度过严寒。
虞秉文真向他走了几步,可又似畏惧般停驻在树下,“没用的,乔荆,”他眼含忧伤,面带痛苦,表情怪异地哀声哽咽,“宁宁已经……他已经死了。”
乔荆看了他片刻,又低头看了看那具尸骨,他轻轻道:“那我更该替他报仇。”
“冤有头债有主,你何必搅和进来?”这个虞秉文看起来少了几分灵性,神色木讷,言辞却总试图强装情深,他的喉间不时发出古怪的哽咽声,吞吞吐吐半天,才道,“宁宁已经死了,我不希望你再出事。”
乔荆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为什么现在才肯出来?你知不知道他一直在想你。”
“可我不想他,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我恨他。”树下的人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他,我也不会死,更不会连自己的家都不敢回。”
乔荆问他:“你难道不是为他而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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