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事,本已尘埃落定的旧案再度掀起波澜,君晨带人抄家时还从长公主府搜出了许多与当年有关的信件信物,虽不知这些带着泥土腥气的东西从何而来,但也足够让当年参与此事的人被连根挖起。
除此之外,朝中不少受贿助长公主行事的官员也被起底,顾府的顾谨言与袁老将军家的袁真逸因温七插手躲过一劫,可刑部尚书之子肖琦却在被送去书院后依旧偷偷和温瑶保持联系,还助温瑶行了不少事,因此拖累全家,尽数入狱待查。
这个年过得那叫个风声鹤唳,所有人都小心翼翼唯恐天降横祸,也几乎所有人都在祈求,希望这场要命的寒风快些过去。
就在大家都不约而同减少出门与他人来往的时候,一辆没有任何标识的马车迎着风雪穿过街道,最后停在了一处名为林园的宅邸门前。
一身着厚重斗篷的少女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丫鬟在其身后打伞,另一个丫鬟上前去敲响了大门。
待门被打开,少女入内,随着管事穿过两侧垂放下竹帘的游廊,来到了书房。
奇的是,书房内没有炭盆,却温暖如春。
温七脱下斗篷换了鞋子,这才好奇地踩了踩地面:“真的做出来了?那名为地龙的东西。”
林珝坐在桌后,头也不抬:“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有什么难的。”
“要真不难,你就快些测用完,让旭王府也用上。”温七走到桌边,拿起林珝桌上堆放的纸张,上面都是温瑶在天牢里写下的东西。
温七因冰嬉发现温瑶可能不是生而知之,而是借尸还魂,且这魂魄所来的地方,极可能不是此方天地。温七将此可能禀告皇帝,建议他先留温瑶一条命,好从温瑶口中获取更多有用的事物。
温瑶喝下假毒酒后在天牢内醒来,先是喜极而泣痛哭一场,而后见到了站在牢门前的温七。
她立时便扑了上来,求温七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救她出去。
温七静静听她说了几句,直到听到她说:“我知道我不该喂你吃有毒的点心,可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送去庄子上,你也不会被国师收做弟子。”
温七被气笑了:“因为你我成为了国师弟子?难道不是因为你我成了哑巴还差点死掉吗?师父于我有恩,你却与我有仇,难道要我因为你的加害让师父救了我就要我谢谢你吗?”
温瑶被问得哑口无言,也终于绝了求温七救她的心思。
然后温七告诉温瑶,她现在能活着,是因为她还有用,只要她肯把她所知道的那些如同冰嬉一般这里没有的东西写出来,温七能保证,她能不受任何痛苦好好活着,离开这里是想都别想了,但能过得比现在好些。
温瑶一听,原本暗淡下来的眸子立刻亮了起来,她因太过投入这个时代而忘了自己的长处,此刻被人这样逼着,反而被点醒了。
头几日,她还好好用笔写下一些东西,虽不知原理用料,只有用处用法与浅显的基础原理,但在能工巧匠以及林珝的帮助下,也都一点点被摸出了门道,反复修改测试后,也就做出了几样实物。
温瑶的日子因此好过了一些,可也就在这之后,温瑶突然就停下了书写,并提出要求,说她还有更多更加有用的东西,可助永国国运昌盛繁荣,前提是让她出去,她不要待在这里。
温七因此又来了天牢一次,见打扮整洁的温瑶恢复了原来有所倚仗的模样,只留下一句:“罢了,看来让你乖乖做事是不可能的了。”便走了。
那之后,温瑶再度陷入了地狱之中,她被人灌下□□,每逢夜晚便会毒发,只有在白日写了有用的东西交上去,才能换来缓解痛楚的药物。
皇帝知道后也不曾多说什么,在他眼里,温瑶为长公主献计献策,想踩着长公主这个疯子坐收渔翁之利,本就是有罪的该死之人。
她写出的东西虽然多,但大多都只是浮于纸面的想法,更深入的制作需要大批能工巧匠及聪慧之人花上不少时间来细细琢磨,还有些因为知道的太少根本做不出来,只是空谈而已。
就这样还放言能助永国国运昌盛,简直笑话。
而在温瑶给出的一些构想中,地龙无疑是温七最喜欢的。
只可惜刚琢磨出来,还在测用中,全京城也就林园这座书房下埋了铜管,导致温七一听说完工就过来了。
林珝听温七这么说,嗤笑一声:“你便这般恨嫁?”
有下人奉上茶水,温七坐下,语调悠闲道:“恨嫁?你可别弄错,我的婚期是早就定下了的,便是早早为自己嫁入旭王府能过得舒适些做打算又有什么奇怪。倒是你,在这地方也待了不少时日了,也不回隐山,就这般怕见自己的妻儿?”
林珝少有的被温七问住,他低下头翻看那些写满了字的纸张。
因林珝有些洁癖,天牢里送出来的纸都会在重新誊抄后再送来,因此纸张上的内容虽然和温瑶写得一模一样,但却干净得很,没有丝毫污秽。
林珝大仇得报后便无所事事了起来,接手这件差事就没再出过门,说是说忙,但说到底,也不过是不敢回隐山,见自己妻儿罢了。
温七啧了一声,丝毫没有问住林珝的快感,反而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连长公主驸马的坟都敢刨,怎么见见自己的妻儿却不敢了。”
林珝抬头:“不是不敢。”
温七:“那是什么?”
林珝:“无颜去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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