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两手手臂撑在他的脑袋边,平日里两人经常这样,只不过现在两人的姿势换了。
她撑起身子,居高临下的望着下面惊恐之色还没有完全消去的屈眳,“刚才你做甚么?要谋杀亲妻吗?”
屈眳木愣愣的望着上方的半夏,张开嘴,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说话。
“说,你捂住我嘴干甚么。”半夏板起脸质问。
捂住嘴也就罢了,这家伙竟然连鼻子都一块捂了,难道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的劲道。
“你刚才……”过了好会,屈眳才在她的怒瞪下喃喃开口,“说了对大司命有些不敬的话。”
他看到半夏的眉头有些不耐烦的皱起来,看在眼里当真是提心吊胆。心下做好了决定,明天要令人祷祝大司命,好让父亲快些康复过来,同样也让大司命不要和半夏计较。
“啊?”半夏有些意外。
屈眳见状继续解释,“若是被大司命知晓,会对你不利的……”
半夏双目圆瞪,她知道这一家子都是迷信的。但大环境如此,她也没往心里去。平常日享啥的,她都在场。
可是真的看到屈眳这么大的一个男人这样,半夏感觉之前屈眳高大威猛的形象顿时之间倾塌了个干净。
屈眳只见到她拿着难以言说的目光看着自己,嘴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说出话来,半夏就噗噗两声直接笑了。她笑声很低,不像平常人的放声大笑,只是往他身边一躺,整个人躬身起来,背脊像只虾,他吓了一跳,慌忙过去,只听到她闷笑不停。
“不许笑。”他见她竟然还在笑,低声道。
半夏笑的眼里都是泪花,抬手擦擦眼睛,现在她的那些睡意全都笑没了,“你觉得父亲会不会长命百岁?”
“自然会!”
半夏手撑起脑袋,另一只手在他鼻子上点了点,“既然如此,那不就好了。”
她看到屈眳瞪圆了眼,颇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她,半夏叹了口气。果然有时候还是个孩子似得,还是需要她哄屈瑕一样的去哄他。半夏往他怀里歪了歪,屈眳挪开手臂,好让她方便躺进来。
“既然这么想了,那就好好照顾父亲就是了。”半夏道。
背后的男人一阵沉默,半夏回身过去,“明日开始我会去亲自照看父亲,”她的双手抚摸在他的面颊上,动作轻柔,就和在抚摸屈瑕一样。
室内光线暗淡,但她还是看的清楚屈眳那双眼睛水汪汪的,和儿子一样。莫名的让她想到了湿漉漉的狗狗眼。
“我会陪着你。”半夏摸了两下,觉得还不够,倾身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两下,“放心好了。”
男人这种生物啊,真是让她捉摸不透又出乎意料。明明已经是成长为可以支撑起门楣的男人了,但还会怀疑自己。
不过也没关系,他若是真的觉得太累了,她也可以给他提供助力。夫妻两个,互相宠爱,那才是长久之道嘛。
她轻轻的蹭着她的脸颊,两人之间谁也没再说话。
屈眳过了好久,嗯了一声。
屈眳对屈襄的照料越发周到起来,父子两人的关系也比平常更亲近。
屈眳从竖仆手中接过汤药,亲口试了试是否烫口,才送到屈襄的嘴边。
“你不要亲自试这个。”屈襄一边喝药,一边蹙眉和长子道,“万一有人下毒,那要怎么是好。”
“可是父亲要入口之物,又怎能交给身份低贱之辈。”屈眳摇摇头。
药汁入口,苦涩的很,但屈襄却一口全接了,心里都是感叹。这一次受难,没有想到和儿子相处这么好了。
喝完苦涩的药汁,屈眳端来水给屈襄漱口。
一切做完之后,屈眳和屈襄说起现在朝堂里的一切。屈襄生病了,但人不能真的静养,在他这个位置上,除非只剩下一口气,不然就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甚么事都要听着看着。
屈眳说完了几件事,“国君要出征了。”
“是征伐陈国?”屈襄问。
屈眳点点头。
“国君一心想要进入中原,陈国倒是个好去处。不过你可要盯着国君,陈国留在那里比吞了他更有好处。”
屈眳点头,“臣明白了。”
屈襄侧首看他,“其实不用我提醒,你也应当会明白其中的利害。现在家里所有事都落到你们夫妻两人身上了。”
说着,屈襄一哂,“不过幸好苏己不是寻常女子,你应当庆幸,得妇如此。比起许多男子,你可是要好上不少。”
屈眳闻言抬头,他望向父亲的目光近乎是惊喜的。
屈襄见状笑,“怎么,难道父亲夸奖你娶妇娶对了,难道不好?”
“不,自然不是。”屈眳几乎是喜出望外,他早就做好了被父亲责怪一辈子的准备,谁知父亲竟然接受了半夏。
知子莫若父,屈眳心里想什么,他多少也能猜到点。
“你费尽心思把人给娶进来,现在孩子都生了,我还能怎样。”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屈眳没了以往的理直气壮,生出了点心虚。
“我老了,哪里还能和你们这种年轻人这般。”屈襄摆了摆手,经历过一场生死,他明白了一家好好的在一起才是最好的,至于他心里的那些,就放在心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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