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枢微讶:“你做什么?”
哥舒似情皱眉,好像他这一问根本是多此一举:“当然是给你把脉。”
“你,”谢天枢看着他,微露出一点笑意,“你把我叫来,就是怕我出事。”
哥舒似情伸出去的手愣是僵硬在了半空,猛地收了回去:“自作多情。”
谢天枢却像明白了什么,笑得愈发开心。哥舒似情恨不得揍他一拳,把他这张笑脸给打歪。
两人来到药塔,见弟子大多受伤,哥舒似情瞟了几眼,随口道:“衍理那臭和尚呢,这么多人中毒,他不好好待在他的药塔炼制解药,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弟子满面哀恸,哥舒似情一见之下,回头去看谢天枢。
谢天枢苍白的唇轻轻张了张:“衍理大师已死。”
塔内死寂无声。
少顷,哥舒似情沉声道:“怎么死的,尸体呢,我刚才去看了那些尸体,并没有衍理。”
哥舒似情检查尸体是为了了解高手三哭这毒的毒性是怎么催人性命的,那些尸体里他没有看到方丈和禅师,他知道那几位大师武功极好,自然而然地以为他们只是受了伤,并无性命之忧。
谢天枢道:“梅影血洗了山下小镇,衍理大师死在那里。”
哥舒似情轻轻低下头,塔内浓重的阴影盖过他半张脸。
片刻,哥舒似情重新抬头,叫弟子把药塔里所藏的草药尽数拿出来,又叫他们去布置各种炼药的工具。
他收拾掉所有神色,开始一心炼制解药。
谢天枢看着他,他知道哥舒似情其实是个很重情义的人,这些年衍理为了他的毒费劲思量,这几天住在达摩洞里,也是衍理天天来给他把脉,每天更换药材和药量,企图能够让他多活几年,这份恩情,他不是不懂,只不过他死鸭子嘴硬,不说而已。
谢天枢走到他身边给他打下手。
哥舒似情一定会把解药炼制出来,为了衍理,这是他必须做到的。
两人在药塔一共待了整整三天,三天没括几名帮忙的弟子。
第四天清晨,几人围住丹炉,皆在心中祈祷,这丹药切莫再出现问题。
这几天为了炼制这解毒的丹药,多次失误,不是炉火温度过高走了丹,就是药材分量不对启炉后冒出青烟。
炼丹本就是需要时间和耐心的,奈何寺中中毒者等不及,他们急于求成,失败几率便也增大。
弟子看了看哥舒似情,见他点头,便上前开炉。
炉中殷红,弟子取了隔热之物包在手上,把炉里的阳城罐打开盖子。
热气喷涌,他躲开了一下,再把罐子取出来,数颗丹药摆放在罐底。
哥舒似情取了一颗出来,嗅了嗅,把它扔进嘴巴里吞下。
弟子大惊:“哥舒公子你----”
谢天枢抬起手,众人噤声,片刻,他问:“如何?”
哥舒似情运了下气,没觉出异常,“可以。”
谨慎起见,他又取一颗丹药给中毒的弟子,那弟子服后半盏茶,惊喜地睁开眼睛,也说:“可以!”
几人大喜,连忙把罐子里这十颗解药先送出去,给中毒已深的人服用。
丹药炼制成功,哥舒似情轻轻往后靠住桌子,闭目长舒,疲倦至极。
谢天枢叫弟子继续炼药,他走过去给哥舒似情把了下脉,哥舒似情累极,连眼睛也没睁,忘记反抗。
谢天枢忧虑极深。
哥舒似情被慕秋华打了一掌,内伤很重,尤其他体内深埋的各种毒素,每到他受伤之际,都会尽数抬头,在他身体里肆虐。
他还没死,简直已算奇迹。
药塔内蔓延炉火的热意,以及各种药材混成的奇味。
塔外的朝阳已经升起,熏着哥舒似情的背脊。扑鼻而来一股药味,他睁开了眼睛。
他竟然站着睡着了,而且还睡了半个多时辰。
谢天枢看他醒了,把手里刚刚煎好的药汤递过去:“喝了它。”
这时候,他实在没什么力气来和谢天枢作对,他知道这药是对自己好的,他现在觉得身体难受,不再拒绝地把药喝下。
药碗露出沾了些许残渣的空底,哥舒似情把它搁在桌上,皱了皱眉,虚弱地说:“我要去睡一会儿。”
谢天枢点头:“好,你去睡。”
哥舒似情回头:“若谁吃了解药出现问题,马上来叫我。”
谢天枢把他的话都应下:“好。”
哥舒似情看了会儿谢天枢,大概觉得他有些古怪,但说不上来,他没心思揣度,便去睡觉。
谁知才走了几步,人便轻飘飘倒下来。
谢天枢预料到了,把他接入怀中,打横抱起,走出了药塔。
谢天枢把哥舒似情暂时安置在一间厢房里,坐在床边盯着他看了很久,然后出门去找江重雪和周梨。
这天晚上三人谈至半夜,窗户纸上已浸染夜色。
偶尔从门外路过的小沙弥隐约听到争执声,正好江重雪吼了一句:“我不同意!”惊得小沙弥险些掉了手里的解药,连忙非礼勿听地走开了。
谈完之后,月已悬在中天。
谢天枢推开房门,抬了抬头,月光洒向他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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