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却被伙房里飘来的阵阵炊烟叫醒,醒来发现她放在香炉前的空碗中多出了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旁边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碟子,碟中盛满了鸡鸭鱼肉和素菜,在晨曦中还冒着白雾气。
她原就十分喜爱吃肉,只是家父走了之后囊中羞涩,许久未沾荤腥。那一顿她狼吞虎咽吃的十分香,却仍是憋着馋虫留下一半,朝空气中咧开了一个笑脸,打着手语说道:“我知道你或许不用吃食的,可是还是怕你饿着。谢谢你。”
别人恐怕以为她是疯子。
可接下来的一个月中她每日一醒来就看到盘中有食,一天比一天好,一天比一天丰盛。去伙房找,一桌散落的食材却空无一人。时日久了,她也就不好奇了,原本蜡黄的面色也红润的了起来。她逐渐觉得就算这里当真住着一个妖,心肠也必定十分好。
直到有一天她照常进城找工,路遇一个老道,硬是说她身上有妖气,追着她跑了三里地。
她心里又觉得若是跑回破庙打不定真的会给那妖带来麻烦,存了心往反方向跑,谁知怎么跑都能看的破庙就在不远处。
最后她只得气喘吁吁地进了破庙,回头发现那老道在大开的门上又敲又打,愣是进不来。
她感激地朝空气中会心一笑,却听见道人仍是纠缠不休,在门外喊着:“姑娘你别错信了妖,你瞧瞧它给你吃的都是什么!”
说着朝庙中碗碟一挥拂尘,苏云落也心下一惊,以为会看到虫蚁腐肉之类的,凑近一看碗中饭食却丝毫未变。
听到这白夜思忖起来:“还真是怪了,难道那妖怪还会上街买米买肉,亲自下厨不成?”
她一摊手表示谁知道呢,那老道说这是个好妖,愿意将它点化成仙。那之后破庙中就少了一味气息,她也收拾东西走了。
她自始至终都没见过那妖怪的相貌,也不知它是男是女是高是矮。只不过她知道老道身上清新的灵气味道在白公子身上更浓,所以才会说他灵力充沛。
故事讲完了,房中静了一会,仿佛两人都在回味。
没过多久,他合起摇着的扇子一番浅笑,突兀一句:“云落这个故事真是精彩。只是天色已晚,在下告辞了。”
说着便起身要走。
苏云落愣了一下,原本就是怕白公子抱完之后便想更进一步,这才扯了这么多闲话拖延时间。没想到他听完倒走了…她这才想到自己的模样那么吓人,不走才奇怪。
没想到白夜却似乎听到她心中所想一般,在门旁转过身来,从袖中掏出一盒药膏状的物事:“差点忘了这个,对面斑应有奇效,云落若不嫌弃就收下吧。”
嫌弃?
也不知该是谁嫌弃谁。
她呆呆地坐在屋中,榻上还留有他的余香,在别人眼中细不可闻对她来说却是香盈满屋。
她默不做声地燃了桌上鎏金香炉,一时间浓郁的檀香倾巢而出,烟雾袅袅中苏云落浅笑着,仿佛可以当作那个纤白无尘的背影从未出现在视线中。
谁知那个白衣身影忽然折返,刚巧出现在袅袅烟雾正中央,没想到这檀香还有致幻的作用?
苏云落连忙晃了晃脑袋,就见谪仙般的公子在香烟中对她笑:“这把琴,在下负责,定帮姑娘修好。”
次日,留醉走在栏杆缠满轻纱的走廊中,忽然听到背后有人在唤自己:“公子留醉。”
木然回首,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除了贴墙站着的苏云落。留醉便以为自己幻听一句,抬腿就走。
“公子不理我。”
却忽然又听到一声呼唤,留醉脚下停顿,搜索脑中记忆,并不记得烟雨楼还有声音如此美妙的姑娘。还能白日见鬼不成?这次便连头都不回了,直接往前走。
苏云落眼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了,她快步追上留醉,站定在他身前,一字一顿地冲着他说:“如.何.不.理.我?”
“你…你…”艳绝水城的留醉公子此刻呆若木鸡,抬着纤细的手腕指着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那模样竟也十分诱人。
“怎么…难道不认识云落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轻挑柳眉,愣在空中的手指瞬时勾上云落的鼻梁:“这般得意,不就是白家公子治好的你的顽疾吗?”
她半是诧异半是委屈:“如何得知是白公子治的?”他刚想回答,却从楼梯上走上来一人,在他耳边轻咳了一声,便信步走入房中。留醉只得瞧了她一眼转身跟了进去。
苏云落悄无声息地张望了一眼,那人步履生风,举手投足间贵气彰显,只怕不是世家公子就是武林豪杰。只不过那一抹黑色的衣角却让她倍感熟悉。
听说这些日子出价最高的总是盛字钱庄的少东家,留醉房里少有他人。可是那人身上铜臭味却不浓…当真怪了。
只不过接下来几日她也没心思忖此事了。
她嗓子复原的事很快便传的人尽皆知,虽然是以另外一种方式知道的…恩客们只道原来烟雨楼红伶季流芳不仅弹得一手好琴,最近还和着琴音唱起曲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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