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学校正式报道的时间是在三天后。
这几天,左川时不时来串串门,找找存在感,苏漠已见怪不怪。
她准备着学习资料,冷辰风依旧每天研究股市,两人各忙各的,前者这三天始终宅在家里,后者倒是经常出门。
苏漠坚持自己在家里吃,冷辰风便让人定期送食材过来。渐渐的,在冷辰风不知道的时候,在苏漠拿自己的胃做了无数次实验之后,她的厨艺已大有长进。她是这样想的,冷辰风再有钱,长期在外吃也不太好,终究不太健康卫生。
归根结底,她还是想为他做点什么。得到的太多,能尽量做些微弱的事情也觉宽慰。
两人的相处模式,互不干扰,倒是莫名地和谐。
当然,冷大少爷脾气还是不太好,左川来的时候经常惹得他爆粗口,苏漠就默默在一边画画,当这两人不存在。
最令苏漠感到安心的是,冷辰风对左川指手画脚,却从不对她动手动脚。他与她更像礼貌的邻居,若无必要,绝不会有任何的身体接触。
三天很快过去,苏漠今天要开始上学。
她在左川没来接她之前、冷辰风还在睡梦中时,早早六点起来做好了早餐,打算放学早点回来再做晚餐。
早餐自然也有左川的一份。她已渐渐接纳了左川这个朋友。
左川比苏漠大一岁,长相其实很帅气阳光,只是在冷辰风的光芒之下显得有些平淡。
苏漠认为左川身上很有同龄人的活力与朝气,其实是他们三个之中最为正常的。她自己太过安静自闭、冷辰风则太过睿智克制,唯有作为他们朋友的左川,活得最为肆意鲜活。
当然,如果左川不要时常逮到机会就开她玩笑的话,她会觉得他更正常一些。
譬如现在,左川趁红绿灯,咬了一口她做的早餐,又开始一本正经夸夸其谈:“嫂子,你做的东西味道真是越来越棒啦,冷哥知道你也给我做早餐了么?他知道了会不会打我啊。唉,你看我们三个都这么熟了,我也不喜欢住在家里时刻被盯着,我说搬过来跟你们同住,这样咱们一起去学校也更方便些啊,冷哥居然不肯!简直就是有异性没人性!”
“……”苏漠实在不懂,左川是从哪里认定她是他嫂子了。
苏漠不想太过招摇,让左川在离学校还有一小段距离的路口停车。
“嫂子,虽然冷哥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校务室的门卫会直接领你去找你的班主任,但是,真的不用我陪你一起进去么?万一有人看你貌美如花欺负你怎么办?我上学就是个摆设,晚去一会儿没事的。”
“……”苏漠在手机上打字:“不用了,晚上放学依然在这个路口见。”
啧,左川摸摸鼻子,他这是又被嫌弃了么。
其实不然,实在是他那辆宝马太过显眼。
校务室的门卫大叔很憨厚热情,一路将苏漠领到了办公室。
苏漠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来温润如玉石般的朗朗之声:“请进。”
这个声音……竟莫名有一丝熟悉。
苏漠对声音的辨识度并不高,她这人淡漠疏离,平日里很少能记住谁。
但是,眼前这个正弯着腰作画的清俊背影却还是让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李澈。
准确来说是李澈老师。
她之前参加少年组大型绘画比赛时点评过她的老师。
更准确来说是享誉国际的绘画大师——李澈先生。画技自成一派、低调、神秘、才华非凡。
苏漠鲜少崇拜谁,却对李澈先生的画技推崇备至。
她不明白李澈先生怎么会屈尊出现在a城这所艺术学院授课,虽然,这所学校已属国内顶尖。
想必李澈先生来时一定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而她那个时候,应该正在夜市摊上洗碗吧。
人生的际遇就是如此不同。
如果是以前,得知李澈先生未来会亲自给她授课,她想必会开心。而如今,置身在这所学校里,继续深造已不是她的首要目的,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要战胜自己的心魔,变得强大起来,逼迫自己和不同的人打交道,走出自闭的囚牢,甚至,她希望自己能再次早日开口说话。
李澈左手随意地支撑着檀木桌沿,右手正在有条不紊地构图。
画笔和宣纸之间轻微的摩擦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动人,苏漠已经很久没有再感受过这种纯粹作画的氛围了,她默默地站在原地,没有上前打扰。
李澈偶尔停顿,从画纸中抬起头来,就见苏漠愣着神、呆立在一旁深思的恬静模样,比画还要美好。
这个足足小他十二岁的孩子,初见时他就惊叹于她过人的绘画天赋。
如果当初那场绘画比赛,他开口将她留在身边亲自教导,现如今是不是就会让她少经历一些动荡困厄。至少,有他的出面帮助,她也许不必亲眼目睹和操持那场噩梦般的血葬场。
不知道这样一个尚且瘦弱稚嫩的肩膀,是如何无助地独自处理完父亲的丧事。
a城的报纸他看过了。那些无良的媒体让苏漠也上了报纸。报纸上无声哀泣的苍白少女,跪倒在刺目的血泊边,那是一场对心灵的控诉与屠戮。
那时,他就决定调来a城。
他虽贵为d市市长的儿子,但家族的政务与仕途有优秀的大哥继承担当,这二十八年,他向来活得随意。
对于这个小了自己十二岁的少女,没见之前,李澈的内心是澄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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