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她还很小,幼稚无知的年纪。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没有母亲,父亲不爱她,不关心她,她被丢到乡下,没有同伴,唯一的佣人丢下她偷懒去玩了,现在连食物和水都没有了。
一个乞儿,卑微而艰难地活着,全凭运气和乞讨生活。
她的生命脆弱得似乎随时都可能死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直有一个模糊的声音对她说:“活下去,活下去……”
于是,她像一棵奇异的杂草一样活了下来,跌跌撞撞的长大。
梦境又一下子转换到她回到了赵家,某一天,她遇到了一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和她一样眼神冰冷孤寂的少年。
那个少年就是上一世的君千墨,他长得那样好看,出现的时候给人坚毅值得信任的感觉。
她永远都记得,那双孤傲灿亮的眼瞳里总是散发着超乎寻常的冷静与睿智的光芒,远胜于他的年龄之上。
然后,她走到他跟前,低着头瑟缩成一团,弱弱地对他说:“……带我走。”
很简单的三个字,他起初不同意,跟她说了一番道理,可她像垂死挣扎的病人抓到救命的稻草一般,死活不放弃,执意要跟他走,他于是就真的答应了。
他的承诺跟他整个人的气质一样,一字不多,冰冷而疏离,坚毅而执着。
可是,梦境里,他仿佛是她寻找并等待了许久许久的人。
“走吧。”他带她离开赵家的那天,那是像神灵一般在召唤的声音,冰冷的音质,却让人温暖进骨髓里。
以至于她竟然鬼使神差般地陷了进去,一下子就撞进了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再也走不出来。
小小的她,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魔法。但是,那个时候的她忍不住就在想,这一定是来自另一个魔法世界里带她远离尘埃疾苦的人吧。
因为那个时候的她,瘦瘦的,小小的,脏脏的,怯怯的,琉璃珠子一般的眼睛里总是盛满了一堆将落未落的眼泪。
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在她想哭的时候,在赵家,曾经背对着所有人,一言不发的替她擦眼泪,默默给她力量,不太温柔却很认真地拍着她小小的背脊,一字一句声音低沉而平静地告诉她:“……不卑微,不懦弱,即使受尽折磨,再疼也不哭。”
起初,她饿了,他不远万里从镇上买来一碗热的小馄饨。
她衣服残破了,他满身是伤却还是让人给她及时送来新的军装。
她长长的头发脏了,行军路上,他亲自带她到远离人嚣的河流边清洗。
她晚上冷了,做恶梦了,他不会安慰,却默默搂着她,陪她到天明。在林婳想要欺负她的时候,他总是一脸冰冷肃杀地护在她身前。
他若不在,她受了伤害,他一旦回来,势必要帮她讨回公道,十倍追讨回来。
他总是走在她的前方,牵着她的手,不畏围攻与强虐,血腥与干扰。所有他所能想到的,能做到的,全部化成他对她的好。
起初,他不露声色的好,从来不问原由,不求回报。而她也认定了他,跟定了他,仿佛生来注定,他就是她唯一的归宿与劫难。肮脏的下人房,街边迷离的霓虹灯昏黄地照耀着她的童年,他带她最后一次走过,却像一座指引方向的永恒的孤清灯塔。
他就那样对着她伸出一只手来,手指洁白而修长,眼眸清澈而明亮,让人久久不能忘。
而她对他最终说的最后一句破碎不能连贯的话却是:“……君千墨,我……是恨你的啊……”
苏寒记得,那是她上一世死前决绝的诀别。
但梦里,全是那个人曾经短暂的温暖怀抱,他曾经带着她远离饥饿和寒冷。
梦里还有林婳,以轻蔑和敌视的目光看着她。他带她远离了本该属于她的自生自灭的世界,却又不得不领着她奔赴另一个残忍而弥漫着厮杀与血腥的地狱。
上一世的军区并不是什么安稳的好地方,她是替身和挡子弹的,每次接触到的似乎总是死亡,血流成河,与地狱之门相邻相隔。
而君千墨,是她童年时代唯一的护航。
年轻的我们太低估世界该有的冷酷,再多的爱也没有出路。
梦境里的一切是那样熟悉,熟悉到苏寒想哭。其实,很多他曾经对她的细微的好,她还记得。
可是,她连在睡梦里都习惯了坚强,所以只好醒过来。可是,后来一切都变了,她等了他十年,等到她身心俱疲,伤痕累累,等到她终于心灰意冷的时候,他却再也没有向她靠近过。
嘴角挂着苦涩的笑意,眼泪僵硬地挂在眼角倔强地不肯流下来。
安安静静躺着,苏寒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晶亮的眼睛。
秦戈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入她的房间,她完全不知道。这个人总是将非正常人类的特质发挥到极致,很多时候,连走路都没有声音。
“……你是在哭么?”他伸手略微将被子拉下,修长的手指划过她的脸颊,声音低沉好听,却带着一丝错愕和不可置信。仿佛她哭是一件多么荒唐的事情。
苏寒吸吸鼻子,懒得回答。她讨厌做梦,更讨厌梦见前世,梦见君千墨,可是,自从怀孕,她做梦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多愁善感,脆弱敏感,身不由己。
“……你真的哭了?哭什么?”他没有平时半点的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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