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刘健、丘濬、王恕三位阁老则担忧皇帝陛下因钟陵郡王是宗室长辈而心软,轻轻抬手放过了他,“钟陵郡王已经可决定官吏任免,又与卫所过从甚密,显然已有非分之举!若说是有谋逆之嫌也不为过!虽是宗亲,但犯下如此大罪,绝不能轻易赦免啊!”
朱祐樘也料不到阁老们对他的果决竟是如此没有信心,扫了众人一眼,淡淡地道:“朕曾经与诸位爱卿说过,改易吏治之风,当从遵守《大明律》与《大诰》而始。卫鞅曾言‘法之不行,自上乱之’,即使是太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朕又如何能因着钟陵郡王是宗亲,便赦免他的罪过呢?”
“不过,钟陵郡王毕竟在‘八议’之列,又是朕的宗族长辈,朕也会酌情考虑一二。”他轻轻地敲了敲龙椅扶手,思忖片刻,道:“刘氏恶妇,犯下杀人重罪,自是须得处死。但她是钟陵郡王侧室,不适合公开处斩,否则必会败坏宗室内眷名声,便改赐毒酒自尽。至于刘氏宗族,献女贿赂钟陵郡王得官为罪一,造谣生事中伤皇后为罪二,家中成年男子杖五十,成年女子杖三十,阖家流放琼州。”
“钟陵郡王罪行累累,且有谋逆之嫌。看在他是宗族长辈,且并无谋逆实举的份上,便将他废为庶人罢。”思及宁藩的嫌疑未除,将朱觐锥放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安心,他顿了顿,环视群臣道,“虽说历来的规矩,是将犯下大错的宗室子弟发往中都凤阳,令其在高墙中闭门思过。但既然钟陵郡王一家人已经身在京中,便不必再大动干戈发去凤阳了。”
“陛下的意思是?”
“朕会选定一处寻常宅邸,内筑高墙,供庶人朱觐锥在内思过。他的家眷也迁居于此,闭门而居。此外,朕会另派一队锦衣卫看守他们。”
“陛下,此举与祖宗法制略有些不合。”有言官立即梗着脖颈唱反调。
朱祐樘遥遥地看了此人一眼:“若是将他们送去中都凤阳安置,岂不是白白浪费人力物力?朕认为,给这些犯下大错的庶人耗费任何东西,都是多余的。更何况,若去中都安置,当地还须得从税粮中拨出一份来,岂不是加重了当地负担?在京城,朕倒是可以调用内库来顾全一二。”
户部尚书闻言,立即无比赞同:“陛下圣明!中都已经负担了数支庶族的口粮资费,还须得重修宫室、打理陵寝,早已是入不敷出了。从各地往中都调度米粮,又难免路途中耗费不少。依臣所见,日后若有宗室犯罪被降为庶人,皆可幽禁当地,而非发往中都。”
朱祐樘挑眉道:“此事容后再议罢。”幽禁在当地,便意味着让那些犯罪的宗室继续留在他们的地头上,遗患无穷。可如果都发往中都凤阳,实在是快要挤不下了。该如何处置这些犯罪宗室,还须得仔细想一想才好。
“诸位爱卿,可还有要事启奏?”
“启禀陛下。”礼部尚书出列行礼道,“锦衣卫带俸正千户周贤,本以乡试举人授职。最近他递折子奏请参加会试,臣等已经商议过了,觉得于礼制不合。高祖有命,宗室子弟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周贤是大长公主之子,也理应遵从才是。”
周贤是重庆大长公主的长子,周真的兄长,亦是朱祐樘的表兄。对这位表兄,朱祐樘的印象极佳,因为他的品行与才华可谓是皇亲国戚中极为难得的佼佼者。前几天他也见到了周贤的这封折子,照例让礼部去商议出结果。只可惜,礼部商议出来的却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皇帝陛下摇了摇首,道:“高祖所定下的,是‘宗室子弟’,是皇亲。周贤虽是重庆姑母之子,却并非宗室子,而是外戚。高祖从未说过,外戚不可参合四民之业。只是从前外戚大都耽于享乐,并不上进,才没有科举晋身的先例罢了。如今周贤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又有心想参加会试,有何不可呢?如果所有外戚都能如他一般勤奋好学,愿意为朕尽忠、报效朝廷,朕高兴还来不及呢。”
众臣仔细想想,似乎也确实有道理。重庆大长公主是皇家人,可她的儿女却是随着驸马姓的,又没有封爵,怎么都不能算是宗室。若非宗室,只是外戚,那似乎也的确能参加科举?不过,主持这回会试的考官可须得注意着些了,万万不可因此而徇私,不然定会引来科道言官弹劾。
“如果没有旁的事,那便退朝罢。”说着,皇帝陛下便起驾回了乾清宫。不过,臣子们并不知晓,回乾清宫后没有多久,他便又去了坤宁宫。原因无他,最近太子殿下正在跟着皇后娘娘学说话。皇帝陛下觉得,若他不多陪一陪妻儿,恐怕少了许多乐趣。
帝后二人闲谈时,难免提起了周贤之事。张清皎笑道:“原来如此。我还说呢,最近一段时日总听真姐儿提起来,说是重庆姑母似有些心事重重,想来便是担忧此事罢。如今万岁爷准了,总算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表兄才华出众,本便应当通过科举入朝,才不算是埋没了他。”朱祐樘道,“想必他心里亦是卯着劲儿呢----凭什么其他人都能光明正大地中两榜进士入朝,他却偏偏只能靠着举人授官?无法再更进一步?”
“可不是么。”张清皎叹道,“都说生为皇亲国戚是几世修来的福分。但照我说,皇亲国戚也有许多不得已之处:宫妃们须得忍受母子生离的苦痛;藩王们也须得忍受足不出户的日子;国戚们亦是多数只能荣养着,养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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