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能知道多少,就找妳探听了?」
「不多,目前只晓得他们的名字很特殊。」
「多特殊?」
「金旭、木仪、火曜、土劭,我问大哥怎么五行缺水,金旭回答:水是妹妹,嫁人了。」
「他们做什么的?」
「瞧那模样应该是有点家底,并不急着找营生。刚刚在外头同他们说一会儿话,听说这两天金旭、木仪就要到书院报到,说不定会和我成为同学。
「火曜是个练家子,说要参加武举,拜了师傅学兵法。至于最小的土劭,我不知道他做什么的,皮肤白皙、模样清秀,像个fēng_liú公子,只是脾气有些古怪,不太爱与人打交道,但瞧他的模样也有几分武功。」
「有雇人做饭打扫吗?」
「没听说。」
「家里都是大男人,肯定做不了饭,明儿个我让林嫂子备些吃的送过去,就当敦亲睦邻。」
「可以,日后有机会我再提醒他们雇个人。妳今天感觉怎么样?」
「就是觉得累,几乎整天都在睡。」
「累就多休息,家里的事有人照管,妳不要太担心。」沈青看着憔悴的杜玫,手指滑过她眼下墨黑,轻声道:「当初就不应该贸然答应妳离京。」
沈青很后悔,太大胆了,竟敢拖着个孕妇千里迢迢离家出走。
反手握住沈青,杜玫认真回答,「我不后悔,这辈子我没走过这么远的路,我读过很多书,但大多数的美景风光、凡尘俗世都只能靠想象,这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精彩丰富的时候,要不是担心宝宝受不住,我真想起来弹琴跳舞。」
「想弹琴跳舞,以后有的是机会,这阵子妳给我安分点。」
杜玫咯咯轻笑。「遵命,相公。」见沈青仍然忧心,她转移话题。「不是说要去跟村长探听京里的事?有没有什么新消息?」
她们出京城不到半个月就传来皇帝驾崩的消息,太子登基、改年号正元。
不多久,连同「战争告捷,齐磊被诛杀」传回京城的,是勾结大齐的罪臣徐澈被押解返京的消息。
「徐澈未进京,大理寺未定案,玉华长公主已经印好数万册小说《殷家军》,洛阳纸贵,小说被抢购一空,听说附近的书肆也铺上货了。」书院里的同学争相抢购,借阅风潮鼎盛。
「兴文斋的小说本就一书难求,新书上市必定造成轰动,很快百姓就会晓得徐澈丧尽天良、祸国殃民的事了。」
「离京前,我在书稿里夹了封信,让静娴姑姑雇用说书人在街头巷弄、酒楼饭馆说故事,不知道静娴姑姑会不会做。」
「这么好的法子,能让不识字的百姓也了解镇国公的英勇事迹,静娴姑姑肯定会照做,我看徐府的好日子到头了。」
「书院中一名同学,家中有亲戚住在京城,他说徐澈进京那天,有不少百姓围观,徐澈被人丢石头、砸烂菜、扔臭蛋,狼狈不堪。」
「殷宸送回来的证据会让徐澈一族百余口尽灭吧。」
「肯定会,叛国是大罪,自古以来没有人能逃得过。」
「那么,他们很快就会班师回朝?」杜玫问。
「不会,新帝下令让他们灭了齐国,告慰镇国公在天之灵。」
「是新帝的命令,还是阿宸的心意?」
「自然是阿宸的心思。」这件事在很久以前的家书中已经提及。「以后,不打听京城的事了,那些都与我们无关。」
杜玫附和。「好,从此咱们当个安分守己的良民,我负责生孩子、养孩子,相公负责奋发上进。」
「日子会越过越好的,我相信。」沈青道。
「我也相信。」
只是她们都没想到,在好日子来临之前,她们先迎来一场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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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门外,沈青握紧拳头,喀啦一声,树枝在掌中不知觉间被折断,断裂的树枝扎入掌心,血渗了出来……
从天黑等到天明,杜玫的叫声越来越微弱,大夫在门外守过一夜,熬好的催生药不断往里头送,两个产婆满头大汗,轮流从里头端出一盆盆血水。
血水被泼在墙边,血腥味充斥鼻息间,看着血水,沈青表情僵硬、手脚冰冷,对死亡的恐惧让她动弹不得。
彷佛又回到若干年前,自己看着母亲吐出一口又一口鲜血,她想说话,想要告诉女儿「别怕,娘在这里,娘没事」,只是张口,更多的血争先恐后呕出来,她眼底盛满哀伤与绝望……
母亲努力地想要活下来,她总是自问着,「我的青青还那么小?我就护不了她了?我走了,青青怎么办?」
听见娘的自问,她贴在门后,紧紧捣着嘴巴,哭得两眼通红。
她很想吼叫——「娘担心青青,就养好身子,就不要为爹黯然身伤,不为旁人,就为女儿,努力地、认真地活下来……」
可是她连出声都不敢,她怕看见娘眼底的罪恶感,怕娘自责自怨,她只能假作无事,然后更恨爹爹。
是命运吗?是注定吗?还是某种莫名其妙的规则?凡是待她好的人,最终都要离她而去?凡是她爱的人,都要伤她一笔?那么……是不是可以推论出来,她不能爱更不能被爱?
千万个悔恨,她后悔带走杜玫。沈青宁可让她留在那个教人窒息的皇子府,也不要她死,空气再自由,都不如活着重要,她错了,错得离谱……沈青无比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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