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文苒一听此言如从头顶泼下一盆冷水,顿时凉到脚心,他花了半刻才慢慢体味出这句话的意思。适才回想到公培寅打晕自己一事,他便有预料事情有变,然却万没料到是这事。他突然觉得四肢乏力,再也站立不稳,醉酒似的摇晃着倒退了几步。亏得有芄兰相扶,才不至于倒在地上,可芄兰喊他的声音,他一句也不听到,他只知道有人是如此的绝情。那心中针刺似的一点痛如毒虫噬咬,慢慢让他的心肝脾肺肾都抽痛起来,他弯腰捂住脸,眼里终于落下几滴痛泪。
淇国年年都派使者向氓国进贡珠宝,然而这个国家似乎忘记了他们的太子,如此十几年过去,却无人相问祝文苒。
直至这年春,淇国派遣礼部大臣翟师理携礼拜见邵仁君,朝堂之下,翟师理言及“淇王此次大病,派下臣前来接淇太子回国。”邵仁君闻言道,“淇王一心潜修长生之术,难道还会患病?”翟师理拜了拜,道,“世间万物自有定数,淇王虽潜心修道,也只可延年无法长生。如今淇王年迈病重,太子回国继位刻不容缓,还望邵仁君能归还淇太子,我淇国今后必会感激邵仁君仁德,继续进奉珠宝金银。”邵仁君停顿片刻,方道,“此事待本王与大臣商议后再答复使臣。”翟师理道,“下臣还有一事,望邵仁君准许。”邵仁君偏着脑袋问道,“是何事?”翟师理答说,“在未得到邵仁君答复前,请允许我见淇太子一面。”邵仁君答应了。
待翟师理离去后,邵仁君立即召苟于田入宫,并将翟师理所言说与他听。苟于田听了不动声色,只瞧着邵仁君问道,“不知邵仁君意下如何?”邵仁君捋了捋薄须,笑道,“本王自然是不同意。有淇太子在此,淇国虽不是氓国从属国,却已与从属国无异,淇国必是不敢与氓国抗衡。况且淇国地处肥沃的嵇洲,每年进贡的宝物不计其数,就瞧这份上,本王也万不能让淇太子回去。”说毕又回头看一眼苟于田,见他仍打着恭,便收起喜色,问道,“难道丞相认为此举不妥?”苟于田道,“正是。”邵仁君冷笑一声,道,“你如今是越发大胆了。哼,那且将你认为的不妥说出来,倘若说的不好,本王今天就罢你的官。”苟于田不急不缓,拱了拱手,才道,“大王认为可以以祝文苒一人来牵制淇国,是因为祝文苒此时还是淇国太子。如若大王不同意将淇太子归还,淇国为了摆脱氓国牵制,必会重新选立太子。那到时在氓国的这个祝文苒就如同平民百姓,大王要来有何用呢?”见邵仁君捋须微微点头,苟于田又道,“大王不妨答应将祝文苒送回去,正如翟师理所言,淇国介时必会感激邵仁君仁德,又何怕他们不再上贡珍宝呢?所以以微臣之言,归还淇太子于氓国有利而扣押不还则是百害而无一利。”邵仁君单手捏着须,想了想才道,“丞相言之有理。只是既然翟师理说淇王病了,那本王便派人前去一探究竟,如所言不虚,到时再归还淇太子也不迟啊。”
祝文苒被闭锁董府侧院,平时起居全由芄兰照顾。这日午后侧院却无往常平静,起初有几人在院内交谈,接着又有人领一队侍卫前来探视。文苒独居房中,终年不见外人,今日屋外如此喧吵,便觉有异常,于是摆了书问芄兰,“这外头发生了何事,来往人不绝?”芄兰虽未被困于一隅,可日常行迹也只在董府,此刻便道,“听说是有外客来,也不知是何人。”说着便将窗屉撑开,朝外望了望。此时正巧翟师理被人带着前来,芄兰见是位生人,赶紧闭起窗,忙同文苒说,“公子,有人来了。”祝文苒方要问,只听得屋门打开的声音。文苒坐在内室,见有客来访,却不起身相迎,复又拿起书来读。
翟师理随人进屋,却不见人,到了房内,才见窗下案台前坐着一位年轻公子,短发素衣,正抱书而读。祝文苒如今二十有五,早与在淇国的九岁模样大不相同。翟师理看了几番,仍犹疑不决。文苒倒抬起头来,见一斑白胡须的老者立在跟前,呆了呆方才认出是翟师理。那手中的书便落到了地上,文苒眼不敢眨,盯了半晌,才道,“翟大人?”翟师理听这一声便就断定此人是祝文苒,顿时两眼簌簌落下泪,忙不迭的拜倒在地,磕着头道,“殿下……殿下,老臣来的太迟了!”文苒上前相扶,却如何都扶他不起,只得一同跪在地上,扶着翟师理的肩,含泪道,“大人快请起。”翟师理老泪纵横,望着文苒,“万没想到,老臣还有幸能再见太子一面。”
祝文苒见得翟师理,心中便闪出一线光,此刻也不及与他寒暄,忙问道,“是父王派大人来接我的吗?”翟师理见了幼主,正感慨不已,一面擦泪一面哽咽,半天才说明此行的目的。
原是淇王为妖道迷惑,一心潜修长生之术,平日多住深宫,对政事早已不闻不问,朝中大小事务早由卞无巳独断。文苒一听卞无巳专权,便恨恨道,“此人狼子野心,我若再不归国,恐怕淇国大业迟早要毁在卞无巳手中。”翟师理道,“微臣担心的正是此事。卞无巳近年供养门客百人,在自己封地修建城楼,操练武力,而宫中更是遍布其耳目。微臣见其似有蠢蠢欲动之意,这才铤而走险,主动请缨出任使臣,设法救太子回国。”又道,“方才微臣参见邵仁君时,已骗说是大王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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