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意去面对自己逃离的那些、不愿意去面对自己明白却即将发生的那些,也不愿意去面对那个人的悲哀。
更不愿意,去面对那个其实看著、读著对方消息,会感到心痛的自己。
──「如果有一天必须杀了诺靡亚下不下得了手」、「行至不可逆转的地步愿不愿意回来」。还有,「眷尹,你还要逃避多久才会清醒。」
了断一切。
他沉了沉眼,习惯性地微笑──那是在几十年间不断看著报纸上的诺靡亚,不自觉学起的弧度。
──他会去杀了他,然後......
第十章之三.残缺的圆满
「杀了诺靡亚」。
马达尔捧著书的手微微不稳,必须深呼吸好几口气才得以定下神来。知道主谋是谁是一回事,而确定要杀死主谋,又是另一回事了。诺靡亚大人对他来说,还是居於某种神圣不可侵犯的位置,是他一直很崇敬的一位大人。
花在破解书上封印魔法的时间并没有太久,许是有人刻意松懈了封印,让他能够很快取得最後的文字,又或者是他的焦急与真诚达到了某个能够破解魔法的点,总之,他几乎是在拿到书後几分便看到所有他所想要看见的文字──却也是他最不乐见的文字。
文书上是这麽记载的:「使用一己之力逆转命运者,将被命运所吞噬。开启者在开启的过程中,能够运用术法使自己脱离痛苦,但也很可能因而导致开启的失败,这绝对是「试图操控世界的人」所不乐见的事情,於是蚕绳能在此发挥很好的效用。蚕绳可以完全缚住开启者使其无法动作,因此蚕绳可以说是大胜的关键点,但也同时是一步十足的险棋──这里是指对「试图操控世界者」的险棋,但对於世界来说,是比原本更快速抵达「重生世界」的捷径,只需一个步骤即可。
即,杀了「试图操控世界者」。」
诺靡亚。
睿月转过手上的玉镯,道:「那麽,马达尔大人现在要怎麽做呢。」陷入震惊状态的马达尔像是因这句话而从混乱中惊醒,他慌乱地站起,厚重的书本不慎从他手上滑落,砸在地上。他赶忙拾起,匆匆道谢後就要走。
「马达尔大人,」睿月没有回头,只音量稍抬高了些。「你是要去哪里呢。」
他紧抿著唇,才终於勉强挤出几个字:「杀了他。」睿月笑:「你就是带一个军队去也灭不了他,你不了解麽?」马达尔:「不管如何都要一试,这是我对整个天界的交代,感谢长老这几天来的款待,我先走了。」
「我奉劝你别去搅局,诺靡亚只会愿意死在一个人手下,而那人绝非你,有时间去杀人,不如带著总理和术师去支援禾杉麦尔家族的後裔。在这场末日中,主角非你也非我。」
他踌躇片刻,然後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去找总理。还有,长老,唯一能够了结的人是谁?」
睿月淡笑,摇头。
「这很难定义,所以我没有办法告诉你。他是唯一能够的人,也是唯一不能够的人。对了,在离开东方神只殿之後,顺便打中央设下的,框设住整个天界的结界打开吧,我相信他一定会来的。」
不管是以任何形式。
马达尔又点头,这次没再说一句话,低著头往出口快速跑去,整个罗马竞技场独留睿月一人,黑暗死寂,如同落了幕、换了场景的戏。宁静,沈寂,静待不属於自己的下一幕。
睿月靠在椅背上,闭眼,放松了这几天下来的紧绷。
从以前他就老觉得这座历史堂很讽刺。不断地接收这个世界的故事,容纳、容纳,旧的故事沉入底,新的故事也终会被压至底端,无止无尽。「过去」活在每个人的记忆里,却也同时死在历史堂的历史之海中。没有人闻问,就这麽静静地躺著。
会来观看过去的人,实在寥寥无几了。偶尔他会来,跟泗水要几个过去的胞囊,然後坐在这里看著,中央的圆环处亮起,只要他想有声音,就能让过去有声音,然後,这个胞囊的戏看完了,中央圆环处的灯熄灭。无声无息,没有掌声,没有喝采,没有人山人海的观众,没有人为了这能够不断重现却无法更改的历史哭泣欢笑或是其他。
观众只有他一人。
幕起幕落,尽是空虚。「过去」本不该怎麽记忆,但当过去实在太多,却只好这麽记忆。只是又有谁,会去回顾每一分每一秒呢?
即使我们都是「过去」与「现在」的演员。
历史堂,真的是一座讽刺。
那个人曾经那麽问他,猩红的眼有几分醉意。他问,长老,为什麽诺靡亚会做那种事情呢?况且他也不可能不知道的吧,只要用了蚕绳,不是大胜就是大败。
那时他没有回答,再怎麽回答都是徒然。
不愿听入的人,不管说了多少依然不愿听入。眷尹,你为什麽不愿用慈悲去看待呢?即使你明白他的难处他的原因,你依然不愿意去正式,你只想著要用厌恶来逃避,逃避自己对他的感情也逃避自己该付的责任,你凡事总是不愿两面都看。
如果我那麽猜测呢?虽然那真的都是他无根据的猜测而已──
「如果诺靡亚赌的,就是蚕绳的这点好处呢?没人去杀他的话,那麽他就会跟著这世界一起生,要是有人会去杀他,那麽,就能让这世界提早重生,就後者来说,世界顺利重生,简直是必然的。如果他赌的,就是这一点呢?」
那可是,没有人敢去尝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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