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皇帝告别过去接受和亲,这个男子将要迎娶自己的妃子。暻洛也许终于放下了自己,穆颜却不敢将他放下,他曾经以为自己对暻洛的付出会毫不隐瞒,他以为自己会让暻洛为自己心疼,要他一辈子心怀愧疚,可事到临头穆颜选择掩盖一切。
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卑微至泥。
外面的宫女嬉笑着,讨论这喜事。原来襄邑的新君俊美无双。原来襄邑即将嫁过来的公主是番域的第一美人。穆颜知道,暻洛长相随明洛夫人,一模一样的脸,带着些妖冶,曾经稚气未脱的样子,现在应该长成男子汉的模样。佳偶天成,一定说得是这对新人。
穆颜已经三年未曾见过暻洛,离开时暻洛其实第三次蛊毒正发作着,那时候暻洛已经不省人事,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发过三次毒。最后相处的景况是穆颜一个人拖着最后一口气才将浑身是血的暻洛丢在荒野里等人来救,没曾想这一别就是三年,离开时连脸都来不及细看。害得穆颜有一段时间里午夜梦回的噩梦里都是暻洛浑身是血来找他的样子,吓得一连好几宿都睡不好。之后真的就不曾再见,甚至连赦令颁布的时候,也不肯相见。
他像是真的已经死去的人,被从所有人的记忆里抹杀。或者父亲和母亲也以为自己已经身亡。现在的穆颜顶着一个无名氏的头衔,同这无名的“偏宫”一般,形同蝼蚁藏在这宫闱里最不愿意让人看见的深处。大概自己存在,除了暻洛和李公公,再也没有人记得了。
也或者,暻洛已经忘了他。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这样……再好不过了。
风吹着眼,有些发涩,许是觉得冷了,穆颜想躲回屋里。却被人叫住了。
“听哑童‘说’,您又不吃饭了?”哑童是专门照顾穆颜衣食住行的小太监,天生的哑巴,和人交流全靠比划。
久未与生人说话,穆颜有些慌张,扶着门框进退两难。反身见是对自己有过诸多照顾的李公公,这才神色稍敛,淡淡一笑,“李公公若不嫌弃,不如到屋里说话。”
小李子听说过穆颜的事,对他当时魅惑皇子这事,本来是十分讨厌的。要不是受过皇帝旨意,心里也是十万个不情愿去照顾这人。
这次是巡视宫人布置和亲事宜才会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偶见哑童又将餐盘从屋里端出,才想起后宫原来还有这么一个尴尬之人。这才想来一逞口舌之快,拿皇帝娶妃之事给穆颜难堪。
才开口,却被人牵着鼻子走。等到反应过来,已经在屋里落座,那人竟然是一副熟络的模样。现在想要再退出去,更显做作。只好硬着头皮呆上一会儿。
“您可曾听说,圣上将要迎娶襄邑公主的事?”小李子观望一下四周,虽未点灯,窗户紧闭,但由门投进的光可见四周很是干净。
穆颜闻言,倒茶的手一抖,险险撒了出来。有些尴尬,对着小李子一笑,双手递过了茶,又给自己斟了一杯。“知道的。”穆颜淡淡笑着,瞥向门外,“那些人都在讨论,兴高采烈的样子,真好。”
生得一副好模样才是真好。小李子心想。自己对穆颜其实是十分厌恶的,但看着他一副淡然模样,垂眼望着手里捧着的茶浅浅笑着,一张脸好看得让人心疼。“有了女主人,再有正常的男子呆在这宫中,是不方便的。”本来后宫便是不方便让寻常男子久住的地方,恐怕乱了纲常。原本皇帝还未纳妃,穆颜被禁足于此还能让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到如今,不同往昔了,襄邑公主一旦进宫,穆颜就必须离开。
“我知道。”穆颜点点头,见李公公似乎再说不出什么,习惯性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伤痕,又补上了一句,“襄邑公主……圣上与襄邑公主是明日完婚吗?”。
李公公极会察言观色,下意识就盯着穆颜的动作,一眼瞥见那伤疤,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一个人在这清冷的偏宫自残是正常不过的事,可这伤口……小李子在皇帝的右手腕上,看过一道几乎一样深浅的伤疤。
见李公公正盯着自己手腕细看,连忙将手缩回宽袖里。小李子这才深觉自己逾矩,慌乱起身,“一会儿……我稍微不盯着,那些人就会偷懒,小人这就告退,您还请好好休息。”李公公几乎是慌不择路地逃走。
茶还在原处,一口未饮。
穆颜盯着自己手中的茶,端起一饮而尽。明天就要完婚了吗?明天,或许永远都到不了了呢。他笑着,起身关上了门。
离开偏宫之后的小李子走过几个小筑和院落,已经过了傍晚,天色昏暗。小李子心绪不宁反而比其他人还要更加手忙脚乱。原路折回再经过穆颜的住所,更是头也不抬,眼不见为净地逃走。这低头不看路的时候,立刻就撞上了别人。
四仰八叉倒在地上,一抬眼,跟前的人赫然就是皇帝。连忙王八翻身一样趴在暻洛跟前叩安。眼神却不由得追随皇帝的动作,看向皇帝的右手腕。
“你这急急忙忙的是做了什么错事?”皇帝没有特别揶揄自己,也许心情并不好。却也不算太糟,只是口气平淡了些。
小李子心眼浅,藏不住事,不由得就抬头看向偏宫那边。暻洛寻着望去,大概也是明白了些。却没有责怪他,弯了弯嘴角,笑容里藏了多少时过境迁和无可奈何。“起来吧,没什么事就到膳房去看看,明天……明天大概有得忙了。”
小李子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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