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一应饮食起居,宛如林氏在生时一般无二,沐华亦从不将她看作下人,只当长辈对待,这时哪儿敢回嘴,只恭恭敬敬听着,末了赔笑道:「清姨说的是。」
清灵这才点头微笑,又冲沈越道:「阿越,你这一路上可仔细着,少爷不肯带书童,护卫也只带你一个,鞍前马后的差事少不了,你可勤快着些,莫要偷懒,路上事事小心,都说北地贼人多,可千万莫让人伤了少爷。」
阿越忙垂头受教,连连称是,却听得沐华一阵苦笑,「清姨,我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哪里便要你这般担心。」
清灵闻言眼圈一红,「你那身功夫若还在,我何用担这份心,你现在这副样子和个文弱书生有什么不同,碰上个会些拳脚的毛贼便能要了你命,若非阿越武艺练出了师能护着你,我死活不放你出这远门。」
提及旧事,沐华胸中一痛,面上却不带出来,只笑着劝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非失了一身功力,我又怎会弃武从文考中这举子,赶明儿赴了京试,我考中个进士回来,不一样的光耀门楣。」
「这倒是,」清灵擦了眼泪道:「小姐泉下有知你这般出息,也必是欢喜的。」
沐华怕她又哭起来,忙岔开话题,「清姨,我走后这些日子烦劳你照看这几株花草,那蜜陀花每三天浇上一瓢女儿洪,千万莫忘了。」
清灵白他一眼,嗔道:「清姨还用你嘱咐,那花儿是小姐心爱之物,从西域得来那么一大包种子也只活了这几株,我忘了吃饭也忘不了它去。」
正说着,一个青衣仆役走过来向沐华禀道:「老爷请大少爷去书房说话。」
自沐琛死后,这梨香院便空置下来,三年孝期一过,沐源便命人拾掇出来改作了自个儿的书房并练功之所,此时他端坐书桌后喝茶,孙氏亦陪在一旁,夫妻俩正自说笑。
沐华一进书房便见孙氏贴在父亲身上,语音娇媚,因保养得当,虽已三十六岁却显得甚是年轻,再敷上浓艳脂粉,便如二十许少妇般妖娜。沐华自来便觉女子当如母亲般清雅端庄,于这姨娘实在厌极,便只向沐源请安问好,看也不看这孙氏一眼。
孙氏自林氏死后不久便被扶了正,现下已是沐家庄的正经主子,奈何沐华眼里无她,林氏自娘家带来的一干仆役亦唯这小主人是瞻,对她殊缺几分尊重,肚里早憋着火,这时见沐华这等神态,脸上便带出颜色来,向丈夫狠狠递个白眼过去,暗讽他这父亲竟教训不了自己儿子。
沐源心下明白,却只做不见。沐琛死前言明沐家庄全数产业交与嫡孙,林氏又苦心作下种种安排,现今管事的人并账目大多由沐华把持,他如何敢得罪这儿子,更何况沐华已有功名在身,不定过几日便中个状元回来,因此上更加忌惮,此时和颜悦色道:「行囊可都收拾妥当?」
沐华由祖父带大,于这父亲情分极淡,今日见他这般殷殷垂问,竟甚是不惯,愣一愣才答:「是。」
「听说你只带阿越一人随行,是不是少了点?多带几个护卫也稳妥些。」
「不必,杭州到汴京这一路还算太平,用不着防甚贼盗,且阿越武艺在江湖上也是数得着的,若有什么事连他也抵挡不住,多带几个人恐也无甚用处,再说,我也不喜人多嘈杂。」
「何时动身?」
「后日一早。」
「既如此,你自己路上小心。」
「是。」
「临行前去你祖父母亲坟前拜上一拜。」
「儿子省得。」
这一席话说完,再无可说,沐华告退出来,转身去了后山。
后山脚下一处缓坡,几株松柏点缀其间,景色甚是清幽,沐家祖坟便座落在此,七八座坟茔按辈分排列。沐华在祖父、母亲的坟前燃起清香,心中默念祷词,待那香燃尽了才起身离去。
转眼便到启程之日,沐华辞了家人上路。因冬日里运河修整清淤,行不得水路,主仆二人便驾一辆马车向北行去。
这日已是腊月十七,走了近二十日,此时已快入河南境内,因冬季旅人极少,道上便只这一辆马车。
时近黄昏,日头挂在山头半落不落,更衬得远山苍茫。阿越坐在车辕上,一边驾车,一边同沐华说笑,「少爷,再有二十里便是三河镇,今晚可在那儿投宿,咱们这般赶路法儿,要不了除夕便可到京城,届时寻个清静客栈住下便可过年了,也不知这汴京城过年该是何等热闹。」
沐华正打开车门前的帘子观景,闻言一笑,正待说话,忽听一道凛冽风声传来,错身一侧,一支羽箭已钉在车门之上。
「少爷小心!」
阿越大叫一声,一手抽出佩剑舞作一团,挡住随之而来的箭簇、铁莲子、金钱镖等诸般暗器,一手扬鞭,狠狠抽在马股上,马匹受惊,扬蹄狂奔,然还未跑出十丈便被一箭射穿脖颈,跌倒在地,带动着车身也侧翻过去。
沐华功力虽失,手脚却比一般人灵活得多,眼见不好,一个跃身自车中跳出,落地时就势一滚,藏身到一株树后。阿越亦退到树后据守,面色阴沉。
「少爷,咱们碰上劫道的了,对方在暗,人数不少,咱们有麻烦了。」
一只金钱镖贴着树皮飞过,撞到石头上弹回沐华跟前,捡起镖细看,沐华眉峰轻挑,眼中闪过疑惑。
暗器再打不着两人,十来个蒙面贼人自伏击处走出,向二人藏身处步步逼近。
失了马匹,两人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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