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依旧阴雨绵绵,冬暖故依旧在巳时睡下,春荞和秋桐依旧睡在隔壁的屋子守着她,也随时等候着她的传唤。
屋檐上积着的水滴滴答答地落下,勾起阵阵深秋的寒意,房檐下的风灯在一阵秋风中轻轻晃了晃。
正当此时,芜院正屋的门由里无声无息地打开了,继而从屋中走出一个纤瘦的人影,借着房檐下那昏暗的灯光瞧见那人影腰上缠着一条黑白相间的粗大腰带,臻首娥眉,不是冬暖故却又能是谁?而缠在她腰上的,根本不是什么腰带,而是一条银环蛇。
只见她动作很轻也很快,将屋门掩上后只消一会儿时间她便无声地走到了月门处,她回头看了一眼安静的芜院,身影消失在了月门外的黑暗中。
黏在六娘鞋面和鞋边上的杂草,整个南碧城,只有一个地方才会生长,加上春荞所见,她能肯定,六娘定到那个地方去过。
她该是要为六娘做些决定了。
☆、016、带她走
若说京畿南碧城的城东与城北是高官贵族以及富商云集居住之地,那城西南便是南碧城的贫苦之地,因为那儿有着整座南碧城最破败的街巷屋房,那儿住着身份与奴人同等低下的杂工与平民,他们一无所有,便是住在那残破的宅子内,每月还要给东家缴纳于他们来说可谓高昂的租金。
曾经的冬暖故就是住在城西南,与她的母亲以及六娘在这儿住了整整六年,这六娘里,她看着她的母亲和六娘为别人洗衣裳洗到双手干裂破血,看着她们为别人做绣品做得两眼模糊,只为了那几个铜子,只为了养活她。
再然后,她亲眼看着她的母亲在这破破烂烂的宅子里咽了气,只为能让她回到左相府。
冬暖故走在城西南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她虽不曾亲身经历过这些,但她脑子却留着这个身体本尊的所有记忆,所有的所有,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就好像是她亲自经历过一般。
在这片城西南,入了夜是没有多少人家打灯的,因为费油,也是以这里的人早早便睡下了,此番时刻,除了雨声之外,黑暗中再无其他声音。
冬暖故一手撑着油纸伞,一手提着风灯,避开脚下一坑一洼的雨水,慢慢朝深处走去。
约莫一刻钟后,冬暖故在一户门户脱漆得早已看不清原来漆色的破宅前停下脚步,看一眼门上仅孤零零的一只铜环后,抬起手,叩响了门扉。
“笃笃笃”的叩门声在这宁静的雨夜里响起,显得尤为清晰。
不稍时,门后边传来了笃笃的脚步声,伴随着中年男子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来了来了。”
紧接着,薄薄的门扉摇晃晃地打开了,冬暖故看着肩上披着一件灰布衣裳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子微微笑了,道:“曹叔。”
中年男子看着微笑着的冬暖故,手一僵,还抓着披在肩上的衣裳掉到了地上,瞬间被满地的雨水浸湿。
“小……小冬儿!?”男子惊得嘴唇抖了好一会儿才抖得出几个字,“你,你会说话了!?”
约莫一刻钟后,曹顺家低矮的屋子里,一盏豆油灯微微弱弱地燃烧着,曹顺隔着面前的饭桌坐在冬暖故对面,写满辛劳的脸上满是紧张,双手紧紧地抓着裤管,他看着冬暖故的眼神写满紧张,同时也写着激动与担忧,磕磕巴巴道:“这,这如何使得……”
“这有何使不得?嫁到羿王府去是暖故自己做的决定,却没有说过定要将六娘也一并带去。”冬暖故看着不安却又难按期待的曹顺,温缓着道,“难道曹叔真的舍得六娘跟着我去南岭么?”
“我,我……”曹顺双手紧抓着自己的大腿,紧拧着眉,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出口。
“曹叔心里一直待六娘有情,这个暖故知道,曹叔这几日到左相府去找过六娘,我也知道。”冬暖故说这话的时候,曹顺的面上满是赧红的震惊,只听冬暖故接着道,“若是曹叔心里真的有六娘,真的想要待六娘好,那便请曹叔将六娘带走,离开南碧城,找一个平和的地方成婚安家。”
曹顺黝黑的脸更红了,他也将自己的大腿抓得更用力了,悲伤道:“可,可是六妹她,她不愿跟我走啊!她说她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小冬儿的……”
“那意思便是说,曹叔是愿意带六娘走的?”冬暖故笑了起来。
“我自然是想带她走的……”曹顺自嘲又卑微地摇了摇头,“可是我不能这么自私,若是我将六妹带走了,谁来照顾小冬儿?”
“现在的暖故,已经不需要任何人照顾。”冬暖故盯着曹顺的眼睛,“曹叔,你信么?”
冬暖故的眼神让曹顺惊了惊,而后不由自主地点头,“信。”
“那曹叔今夜便收拾好东西,明日酉时在南坞客栈前等着六娘。”冬暖故边说边从袖间拿出一只小锦囊,交到曹顺手里,“这里是一些盘缠,不多,曹叔可能要省着点花。”
“这,这,小冬儿,明儿……是不是太赶了,我,我还没有想好去处……”曹顺不敢接冬暖故递来的钱袋,脸色憋得黑紫黑紫,冬暖故硬是将钱袋塞到了他手里,不容他置喙道,“没有想好去哪儿不要紧,只要你待六娘有心,哪儿都能成为你们的家,除了南碧城,一定要带六娘去过她想过的日子。”
“记住,明日酉时。”冬暖故说完,不待曹顺反应,拿起油纸伞与风灯便走了,曹顺还抓着她给的钱袋愣愣地坐在那儿回不过神,待他回过神跑到屋外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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