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名身材肥胖的中年妇人,穿着粗布蓝衣,头上盘着简单的妇人发髻,上边插着一根铜簪子,正喘着大气,面上有些焦虑,见着冬暖故,她一愣,随即高兴起来,也不管不问冬暖故是谁,就高兴地上前拉住了冬暖故的手,边将她往院子里拉边欣然道:“阿柱你这亲戚来的太是时候了,正好可以给我搭把手,太好了。”
“姑娘一看就是还没有生过娃的,这也正好,跟着看看,日后到你自己个儿生了的时候也有好处的。”那妇人拉着冬暖故的手,硬生生将她从司季夏身边拉开,拉进了院子里,末了还朝院子里吆喝一声,“王大娘啊,蕙娘啊,李婶子来了啊,不慌不慌啊!”
冬暖故愣住了,司季夏愣住了,就是那唤作阿柱的一副老实巴交模样的年轻庄稼汉子也深深愣住了,与司季夏一齐定定看着那被李婶子不管不问就往院子里拉的冬暖故,一时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首先回过神来的是冬暖故,然她未有打开李婶子的手,而是任那李婶子将她拉进了堂屋里,进堂屋之前她还转过头朝司季夏微微一笑,示意他放心。
司季夏这也才回过神来,看向面前还处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的年轻庄稼汉子,抱歉道:“在下与内子路过此地,想在阁下家中借宿一晚,不知阁下家中正有要事不便叨扰,本欲离去……”
“这位公子!”还不待司季夏说完话,那庄稼汉子便朝着他频频躬身以表歉意地急急忙忙道,“十分对不住!十分对不住!我,我媳妇儿今夜要生,没有帮手,就,就要公子的媳妇儿搭把手,应该,应该不会太久!求公子不要介意!我,我求公子了!”
庄稼汉子因为紧张慌乱而说得磕磕巴巴的话才说完,也不等司季夏应话便作势要给司季夏跪下,生怕司季夏会介意那李婶儿错把他们当做他的亲戚就这么把冬暖故拖进屋子里帮忙接生而冲进去把冬暖故抢回来似的。
“这位大哥使不得。”就在那庄稼汉子屈膝双膝时,司季夏忙抬手按住他的肩制止了他,“女人生孩子是大事,内子若是能帮得上忙,也算是在行一件善事,大哥不必如此介意,说来还是我与内子叨扰了大哥。”
“这,这……”庄稼汉子听着司季夏的话,一脸的面红耳赤,他是粗人,听不大懂这些文绉绉的话,但他知道,他这是遇上好人了,只红着脸挠着头道,“那,那请公子先家里坐,我,我去给公子倒碗水喝!”
“多谢。”司季夏微微一笑。
庄稼汉子的脸更红了,他才发现,这个公子长得很是好看,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要好看。
只是,这庄稼汉子把司季夏请进院子里后他更着急了,因为整个家似乎都没个可以招待客人的地方,厨房浓烟滚滚,堂屋里喊叫声阵阵,院子里鸡在乱跑,庄稼汉子听着堂屋里他媳妇儿的痛呼声,看着乱糟糟的院子,紧张羞愧地用手背抹了一把额上的汗。
堂屋里那瞎眼老妇正拄着拐杖笃笃走出来,大声喊道:“柱儿,柱儿啊!快去看看厨房里的水烧得怎么样了啊!为娘去摸几只鸡蛋你给蕙娘煮几个糖水蛋,让她吃了有力气生啊,为娘听着她喊都觉得心在抖啊抖的。”
“哎哎!我知道了,娘。”庄稼汉子忙应声,想上前去扶那瞎眼老妇,又想去厨房看水烧得怎么样了,还想先招呼了司季夏再走,一边还挂心着他的媳妇儿,一时间把自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满头汗,团团转。
司季夏见他如此着急为难,不由道:“大哥无需理会我,我自己寻个地方坐下就好,大哥还是先去厨房里看水烧得如何了为好。”
堂屋那厢又传来李婶子的催促声,庄稼汉子再也顾不得司季夏,大声哎了一声,匆匆跑进了厨房。
这个夜里,这个本该宁静的农家小院乱糟糟的,紧张的声音此起彼伏,人人都在忙碌,只有司季夏一人坐在桃树下一张矮凳上,安安静静地浅笑看着苍穹中的明月,却又会在堂屋里偶尔传来哒哒的跑步声时转头看向堂屋方向。
因为他听得出,那是他的阿暖的脚步声,这个夜里他虽未有听到过阿暖说话的声音,但他知,她也在为那个素未谋面的蕙娘紧张了。
将近一个时辰后,一声婴孩的啼哭响彻了小小的院子,只听“当啷”一声,是正端着木盆走往堂屋的庄稼汉子松了手,他手里的木盆摔落到地,盆里的热水泼了他满脚他都没有感觉,只撒欢似的冲进了堂屋里。
也在这响亮的啼哭声在堂屋里响起的刹那,司季夏的心一颤,缓缓转头看向了堂屋方向,一瞬不瞬地看着窗户上的影子,听着庄稼汉子开心激动的笑声和李婶子终于舒了一口气的说话声,以及那瞎眼老妇此刻听起来都带着激动的拐杖点地的笃笃声,看着听着,司季夏的目光渐渐黯了下来。
新生……
是否是每一个新生都会拥有这样幸福激动的期待?
司季夏将背靠到身后的桃树上,微微闭上了眼,少顷,一片花瓣从树上落下,落到了他眉心上,凉意轻微,他未睁眼。
下一刻,有人伸出手,将他眉心上的那片花瓣拿开了,他的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馨香。
司季夏的心微微一颤,缓缓睁开了眼。
入目的是冬暖故微拧着眉心的脸膛,面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却又在司季夏睁开眼的下一瞬化成了柔柔浅浅的笑,那一瞬间,司季夏觉得满树的桃花都不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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