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无俦一瞬间说不出话来。乐颜开露出困惑以至于匪夷所思的表情,太过认真反而像假的:她这么轻视生死与责任,这态度让他发怒,怒得莫名其妙,却不可遏制——他下颏收紧,眼眸潜意识地向上翻,瞪着乐颜开,良久才说:“……那么没有责任感的你,又配得上是什么呢?狡狐尚且能舍命护子,人又怎能没有让自己甘心受苦的责任和抱负?这般自由,不要也罢!”
乐颜开怜悯地看着他。眼神冷凉,像另一个人,又好像只是另一个乐颜开罢了。
“同兵,你没有责任感。”她说。
“……什么?”
“除魔卫道、侠肝义胆?”乐颜开叹息一声。“这是你心心念念要做的事——是你的愿望么?”
“……是!”
“如果你有一个愿望,你就会知道这种感觉。”乐颜开说,“毫不犹豫地选择去实现它——你做不到这一点。你根本不知道要对什么负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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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选择了什么?”他冷冷地轻声问。
“我选择来到这里。”黑暗里乐颜开静静笑着,像无声盛开的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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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侪很不愿意承认,乐颜开说的是真的。
他交游甚广,傲气锋棱,除魔卫道,其实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但是他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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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无俦单方面和乐颜开冷战了一个时辰,终究开口了。
“丫头,我总当你是个孩子,看来我错了。”费无俦说。
乐颜开顶喜欢听他奉承自己,闻言喜滋滋地问:“怎么说?”
“你是个谜。这江湖不可能养出这样的人。”
“当然啦!”两人正在旷野里赶路,乐颜开倒退走着,笑吟吟对着费无俦:“我好不容易才能来江湖……哎呦!”说话间就被树根绊了个跟斗。
这副傻样着实叫人难以同她之前的深刻言行联系在一起。费无俦哭笑不得:“行啦丫头,这都第几次了还不长记性?看路看路。”
☆、53-55
53
转眼就到了年关。还没入夜,街上已没几个人影。两人恰巧落脚在江湖镇,又碰巧遇到急于还债的人卖房子,竟y-in差阳错花了低得咋舌的价钱买下一个茅屋。有乐颜开这个鬼灵j-i,ng在,这个只有两个人的年竟过得很热闹。两个人都惯会烹饪,随随便便就是一桌满汉全席;午后天晴,乐颜开挑着鞭炮把费无俦撵得满院跑,费无俦抓着雪球把乐颜开打得四处藏。闹到了半夜,两个人坐在石阶上,听着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守年,谁也没说话,就这样靠着坐到了天明。
新年的清晨静得空旷。天色微蒙,路上檐上篱上俱落着一层雪,远处一只公j-i的报鸣声能直直传到耳中。
“新年……真好啊。”乐颜开说。
“你不想家?”费无俦试探道。
“不想。我现在可比在家开心多了!”她歪着头看他,“我还从没有玩过雪。你往常过年也总是这么玩吗?”
费无俦只当她自小被家人逼着修炼内力,揉揉她头发:“这本该是孩童间的乐趣,是你不曾玩过而已。不过你的手都起了冻疮,还是不要碰雪好些。”
“这点冻疮算什么呀!”乐颜开浑不在意地挥手,“最惨的时候,每个指节都要裂开出血,可事情不还是照样做么。——所以呢?除了这个,江湖里还有什么好玩的习俗吗?”
寒冬腊月还要练功……费无俦看着她纤细的身材,更加觉得心疼。“去过庙会吗?”
“听过……但是没去过。庙会是什么样的?”
真是可怜。费无俦愈发觉得乐颜开的家人不讲情理,心中忿忿,对乐颜开便越发和气:“江湖镇的庙会算得上天下一绝,画糖画的,捏面人的,卖糖葫芦的,还有好多别的点心果子,都是新年独有的花样。庙会里也卖许多小玩意儿,瓷娃娃,布老虎,万字结,多了去了。还有变戏法和算命的,大多数是骗人,但是万一真遇上了厉害的,那可相当好玩。”
“哇……”乐颜开的眼睛亮晶晶。
“等多几日,到了初七庙会开始,我就带你去。”
“初七……还要等那么久啊。”乐颜开神色突然一黯,“那算了吧。我还想赶去岭南的武林大会呢。”
费无俦微讶:“离庙会不过七r,i你都等不得吗?岭南的武林大会我知道,只是些初出茅庐的人相互比试罢了,倒不如庙会有趣。何况二月二还早着呢,路上若走得快些,还是能赶到的。”
“我只是不愿在一个地方花太多时间罢了。”乐颜开摇头,“这个江湖,我也想一路都认真看过去——可惜没有那么多时间。”
“丫头。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江湖呢?以你的内力,这江湖上已经没有能吸引你的东西了吧。”
“怎么会。”乐颜开失笑,“实力只是行走江湖的护身符,追求这种东西,充其量是舍本逐末吧?江湖里有意思的,是人啊。”
“……那么现在就启程吧。”费无俦看着她,突然起身。
“好啊。”她看一眼栖着落雪的茅檐,潇洒地走了。“我在外面等你。”
院内徒留一串伶仃的脚印。费无俦笑着摇摇头,走进屋里收拾包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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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段时光,在费无俦看来,就像年少时无数美梦中最甜的一个,由于太过美好,以至于记不真切。由北到南,从天寒地冻渐渐回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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