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空气,缓缓吐出。
扭头往坡下一瞧,小人儿举着燕子风筝,一步一绊,才刚爬到半截腰。
咧嘴直笑,又掠下去,接过风筝,牵住没挨打的小手,拉着慢慢走。
好容易爬上来,林烨猫下腰撑着膝盖,累的直喘。喘完抬手抹汗,又把外袍脱掉甩到草坪上,只穿着身洁白的中衣。
低头看看茸茸浅草,左脚一蹬,右脚一甩,两只小鞋飞上天,又无声落地,滚几滚,隐在草间。
光着白脚丫跑两步,脚下软绵绵凉乎乎,很是舒服。不由弯起眼睛,冲着常臻咯咯笑,招招手,唤着他的名字。眼睛像黑珍珠一般黑油发亮,肉乎乎的脸蛋上热出两块红霞,
一连串动作顺流又迅速,自然而不造作。常臻站在一旁静静端详,只觉可笑又可爱。家中弟弟妹妹成群,可自己毕竟是养子,不免长幼有序,又亲疏有别,规矩太多,甚难熟稔。这孩子不过第一次见面,就跟自己如此亲近,竟像熟知多年一般,真是奇了。
暗自琢磨完,过去把风筝交还给他,耐心听他念念叨叨,讲解扎纸筝和放纸筝的法子,神态活似教书先生。
林烨手疼握不住风筝线,便叫刚教出的学生上阵,自己在一旁,只管指指点点,比亲自放更具成就感。
常臻对于刀法的领会能力非一般强,这般雕虫小技,如何难得倒他?只不过想哄他高兴,便故意出错,看着他在身边绕来绕去乱跑,嘴里大呼小叫,心里也不由愉悦欢欣。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黑白相间的纸燕已高高翱翔在蓝天之上,变作芝麻大小。
常臻把线放到最长,扯一扯,觉得松紧差不多了,便把尾端绑在棵小树干上,坐在树下,吹着微风,有一搭没一搭,连哄带逗,陪他说那些孩子气的话。
心中难得这般宁静,仿佛周围仅剩下清风拂面,百草青青,还有坡下不远处,林府朱红的檐顶。
仿佛自己也倒长了几岁,只会嬉戏玩乐,天真无邪。不知何为养父,不知何为镖师,不懂刀法几何,更不懂师父讲的圣贤经史。
时间不知不觉流逝,抬头一看,日头竟已西沉。
忽意识到小人儿不知何时没了声响,低头一瞧,原来已趴在自己膝头,沉沉睡去了。
闷声笑笑,把人架起来靠到树上,穿好衣服鞋,背对着蹲下身,反手抓住软绵绵的手腕,用巧劲轻轻一拉,背到背上,稳稳站起身,慢腾腾往山下走。
林烨被这么一晃,稍稍醒了几分,两手扒住肩头,眯缝着眼哼哼。
常臻听见,脚下一顿,回头对他笑笑,背好些,继续走。
林烨强撑着眼皮,迷迷糊糊嘟囔:“常臻……既然你叫常臻,就要经常来我家……陪我玩儿……”
常臻咧嘴一笑,点头答应。他向来早熟,极少与年纪相仿的孩子玩耍。林烨跟同龄孩童相较更显稚气,吵吵闹闹不停,却叫他莫名静心舒畅,不舍得走。
林烨不罢休,冲他伸出根白嫩嫩的小指头,困意难挡之下,奶声奶气撒娇:“拉勾勾……骗人变小狗……”
常臻一滞,虽觉此事矫情幼稚,但还是歪过身子,腾出只手勾住。
声音温和缓慢,如同一个简单而郑重的誓言:“定来陪你,绝不骗人。“
一阵风袭来,掀起层层草浪,吹乱了林烨额前散发。
风筝线“啪“一声断开,挂在细枝上的线轴晃几晃落下,滚进草丛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论语》——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
☆、第二章 与君天涯共此时
十年后。
安顺大街西头,图恩玉坊。
杜淳之掏出锁匙,打开黑木门上生锈的青铜锁,吱呀一声向内推开,门框上的灰尘扑簌簌往下掉。
林烨站在一旁,掸掸肩头:“淳姐姐,你这店都能闹鬼了。”
“可不是,“杜淳之笑笑,“是我不好,近两年竟不曾打理过,实在算不上称职的东家。”抬头看看,轻叹口气,“只是一看见这店名,心里就不舒坦。”
牌匾上“图恩“二字,取自杜淳之先夫之名——刘图恩。
杜淳之,时年二十有六,琼州玉琼城杜府次女,今宛海江南王妻妹。庆奉九年与生意人刘图恩一见钟情,欲长相厮守共度一生,家中却嫌刘图恩小门小户,不惜棒打鸳鸯,以致杜淳之与爹娘翻脸,二人私奔至宛海落户。不料婚后几年,刘图恩患上痨病,连绵病榻,不到一年竟撒手人寰。
他过世后,杜淳之先后卖掉以往经营的几间店铺,仅剩青楼白柳堂及图恩玉坊。这些年下来,白柳堂生意日益兴隆,这玉器铺子却疏于管理,破败不堪。掌柜的和雕玉师傅叫苦不迭,正欲辞退。
杜淳之有意将这玉作坊也盘出去,便带林烨先来看看,得空再帮忙打听打听,看谁能接了手。
林烨知她心里不好过,乖乖在后头跟着不吱声。
抬脚迈进门槛,铺子里亦苍凉不堪。立柜案几年久失修,玉器托黯然无光,墙角挂着蛛网,空气中弥漫着的浓重霉馊。
林烨四下里瞧瞧,扁嘴:“掌柜的甚是懒散,连蛛网都不曾清理。”
“掌柜的早找好了下家,只等我放话结月钱。”杜淳之环顾四周,无奈至极。“前头是店面,侧面小门进去是厨房,后房被他们用作雕玉作坊。”
林烨往里走几步,背着手,借着斜阳,仔细打量柜架上的玉器。
青玉莲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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