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地换,就没个满意的节目。半晌,他突然开口:“爸,我要回总部。”
老爷子一愣,放下报纸。
“上海厂那里你重新调人过去吧,让崔叔负责,我不想管了。”
“老崔是你的狗啊?”翟总呛了儿子一句。
翟浩不响,眼光投向电视不敢看老爷子脸色。老爷子看到他那阴阳怪气的腔调有点窝火,恨铁不成钢:“你也三十出头了,家也算是成过了,业我也帮你立了,你自己呢?还是整天吊儿郎当没个正经人样子,什么事情都推给老崔,推给我,我还能干多少年?你自己算算,这个公司将来要靠谁?你不想干就早点说,我再帮你生个弟弟跟你分,你高兴伐?潇洒伐?”
“哎。”继母推了推老公,“过分了哦。”翟浩也没生气,默不作声地听着。
“哦哟,过个节说这种事情做什么啦?妈妈买了一堆菜,等歇吃好吃的。”继母起身走去冰箱,把速冻的半成品一件件拿出来化冻,“新雅的大虾仁,还有清蒸海鲈鱼,浩浩最喜欢吃的来。”
“嗯,谢谢妈妈。”
“老是谢啊谢的,烦伐?”继母拍拍翟浩的肩,“你爸爸脾气大,不要理他。”说罢走去厨房忙碌。娇妻打圆场,老翟没话好说。他清清嗓子重新抖开报纸:“秋秋近腔哪能不来看我了,他上班是不是很忙?”
翟浩一听到这个彻底萎了,直接摆摆手连敷衍都略显困难,沉着脸独自走上楼。
房间继母帮忙打扫得干干净净,哪怕自己已过而立之年,卧室的布置还跟青春期男孩的房间似的,蓝色的窗帘,蝙蝠侠的床单,墙上两张科比的海报早已老旧泛黄,但翟浩一直不舍得揭下。这房间是以前老妈帮他一点点布置的,床单被洗得变薄,但老妈早已不在。他甩了拖鞋躺在床上思绪万千,脑袋昏昏沉沉。他有点想老妈,回忆着小时候跟生母在一起的时光,想着想着又串到了工作后,周实秋闯进了脑海。翟浩就在大白天有气无力地躺倒,他太累了,身心俱疲地累。
也不知躺了多久,继母没有敲门喊他吃饭,电话倒是响了起来。他摸起来一看:周秃。立刻按了拒绝甩在一边。不一会儿电话又来了,翟浩被那一声声恼人的铃声炸得头疼,他想干脆关机,犹豫不决了半天,终于还是接了起来。
“翟浩。”周实秋的声音非常微弱。
“你打给我做什么?”
“跟你道歉。”
翟浩不响。他等了半天,只听到电话那头呼啸的风声跟周实秋有节奏的呼吸。昨晚他想了一夜,决定离开上海厂跟周实秋不再往来,这通电话打来也好,正好说清楚。
“周实秋,长假过后你看不见我了。我回总部,咱们别联系了。”
“嗯。”
“我可以喜欢男人,但是我没办法接受几年的好朋友成为我男人。”他一个字一个字说得很慢,尝试着让自己冷静、克制,“我觉得很恐怖,我的一举一动都被你看在眼里,我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现在你突然跟我说你早就喜欢我,我受不了。”
周实秋静静地听着。
翟浩想着说辞,然而回忆太多思绪太乱,他组织了半天仍是治丝益棼不知如何继续。半晌,他问了句:“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
“是。”
“这不是喜欢,你得搞清楚。”
“我搞得很清楚。”周实秋那边风声作作,“我忍了那么久了,如果你不来追求女装的我,我可能会忍一辈子。”
翟浩突然无话可说了,他觉得胸口一阵酸涩。
“你不希望我喜欢你,我比你还要不希望自己喜欢上你。但就是发生了,我也没办法。”
“嗯。”
“这是我们最后一通电话了吧?”
“是。”
那头又陷入沉默。翟浩仿佛从沉默中听到周实秋那头的情绪,它们如水滴,一滴滴掉落在江面直奔大海,宁静,有序,无望。
“你在哪儿?”他忍不住开口问。
“我在外面。”周实秋的声音仿佛是精神毒品,声波的震动如游魂击穿翟浩的鼓膜,钻进骨髓中。翟浩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在做什么,他只是想起了海魂周的脸,海魂周就是这般用声音勾引了自己。如果周实秋用男人的样子露出那种姿态,自己还会爱上么?翟浩不知道。“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么?”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若有似无的最后的恋爱气息,周实秋的脸跟海魂周的渐渐重叠。
“翟浩,刚刚天上飞过一群金色的鸟,穿过长空,很漂亮。”
翟浩动了动唇。
“我昨晚想了一夜,我觉得,我……”他的气息飘忽不定,仿佛灵魂抖动在料峭的冬日,“我很感谢你让我尝到了爱的滋味,谢谢你爱上了海魂周。”
“周秃。”
“我什么都尝了一遍,了无牵挂了。感觉是时候要去看看其他的世界,其他的生活。”
“周秃!”翟浩立刻起身,“你在哪儿?”
“我在黄浦江那儿。”
我操!他咒骂了一声,飞速跑下楼换拖鞋:“你在哪条路上?你给我发个定位好伐?”
“植物园边上,这段没什么人。”周实秋俏皮地笑了,“今天的云好漂亮,你说人死后的世界会不会也有这样的云?会不会也有一个翟浩,一个周实秋?”
“你别他妈的整我!”翟浩简直是对电话吼了起来,飞奔去车库,根本忘了老爸老妈,他只觉得腿软,心慌得车钥匙插了两次才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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