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屈方宁嘶哑道:“劳驾,给口水。”一名狱卒正要破口大骂,另一人向他递了个眼色,捧了水来,给他喝了一口。屈方宁呛咳连声,道了声谢。待狱卒巡逻走远,才极低声开口:“谁在外面?”石板外顿时传来一声惊喜之极的呼声:“队长!你……果然在这里。”屈方宁提起几分精神,问道:“是大甲么?”那声音喜道:“正是属下。”屈方宁微微一笑,低声道:“辛苦你了。这个洞不易打罢?”此人与车卞一样是盗窃出身,最擅钻地打洞,人送雅号“川山甲”。因身体肥胖,又叫大甲。这地牢深筑地底,石壁厚逾二尺,难为他竟打穿钻了进来。
只听大甲在外道:“属下算不得甚么。屈队长,你在里面怎么样?兄弟们都很挂念你。”
屈方宁道:“我好得很。我古哥、车二哥现在何处?乌熊他们还好?”
大甲道:“都在北营一处关押,小胡子提审了三四次,上了点刑。都是皮肉伤。”声音热切了些,贴住石板低声道:“队长,千机将军已在国会亲口招认,是他西军当日冶炼机械之时,耗铁甚巨,软磨硬泡,你抹不下脸才压价转给他的。昨日他已经送了四十万两白银过来,请将军念你舍己为人,从轻发落。”
屈方宁苦笑一声,心想:“要真是账目的事,那倒轻松了。”命道:“你去传信,叫他们咬定供状,往千机将军这句话上引。今天是初几了?可有人来找过我?”
大甲道:“西军冶炼营一位工事长来过,药帐那位姑娘也来过一次。今日……已十五了。”
屈方宁自嘲一笑,忽然想起一事,忙道:“将军近日见过什么人?”
大甲迟疑道:“这属下就……是了,今日一早,几个神色不善的家伙阴沉沉地上了山,听说是柳老狐狸手下。队长,郭将军问过你几次,咱们不如……”
屈方宁脑中一个激灵,立即截声道:“你马上回去,告诉回伯,以我黄金颅骨为记,速至毕罗驿站……”
一语未毕,头顶上只听一句“什么人!”接着紧急跑动的脚步、数声守卫厉喝遥遥传来,头上只闻一阵手忙脚乱埋沙之声,随之归于死寂。屈方宁低呼一声“大甲?”无人应答。忽然一声铁门巨响,狱卒齐齐行礼,一人从潮湿的石阶一步步走下,低沉森严的靴声“哒、哒”响彻地牢,由远至近,在他牢门前停了下来。狱卒解开门上铁链,霉湿气味扑面而来,御剑高大的身影也随之现身门口,背光而立,看不见面容。
狱卒中有机灵的,见主帅深夜亲自探监,显然对人犯十分关心,忙将石壁上的油灯挑亮,又讨好地将焙湿气的火盆端到屈方宁脚下。更机灵者已飞奔去取了一张黑色半旧座椅,殷勤地放在主帅身后。见御剑往椅中一坐,獠牙面具映照昏暗灯火,比往日更可怕了十倍。岂有敢在这斗室中多留一步的,忙掩门告退不迭。
屈方宁双手大张,身体被牢牢锁在石壁上,眼睛长久不见光线,眯了好一会儿才艰难打开。见火光暗昧,御剑身在黑影之中,看不清他目光所在。二人之间一片死寂,唯有烛火跳动不息。
良久,御剑先开口:“没什么要说的?”
屈方宁缓缓抬起眼睑,哑声道:“将军想听我说什么?”
御剑一肘撑上扶手,似在玩味他的表情:“就从我送你的珠子说起罢。”
屈方宁喉头滚动几下,垂下睫毛:“我说过的,交给别人……去洗了。”
御剑面无表情笑了一声:“哦,哪个别人?”
一句出口,突然暴怒,手臂一扬,将一物狠狠砸在他脸上:“是不是你水边相约密会的好情人,你的鲜花、眼睛、小月亮?”
这一砸手劲好大,屈方宁只觉半边颧骨一阵剧痛,左眼眼角正着,顿时白茫茫的甚么也瞧不见了。竭力向地下望去,见掉落之物金翠辉煌,正是一张斜簪雀羽的羊皮卷。
他多日悬而未决之心,到此终于落地,心中长长松了口气,竟是止不住地想笑:“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御剑将他神色细微变化尽数看在眼里,目光更是幽暗难明:“宁宁,我与你做了三年的情人,怎会连这个也不知?这些天你心不在焉、魂不守舍,想必也是因此之故。看来要约请一下这珠子的新主人,为你收收魂了。”
屈方宁嘴角往上一弯,目视他道:“不过是颗死珠子,你早已送给我了。我拿去送人也好,卖钱也好,又有甚么大不了?”
御剑深幽的眼瞳在暗处一动:“哦?这么说,你与人携手引颈,相约定情,‘愿为你枕边唯一明珠’,也没甚么大不了了?”
屈方宁脸色陡变,质问道:“你偷看我的信?”
御剑哈哈一笑,语气中却无半分笑意:“我偷看你的信?以你与毕罗使者往来之密,沿边界务早就起了疑心,一连向我上书数次,控报你有通敌叛国之意。我一向爱你信你,决不会怀疑你。直至那日他呈上使者帽檐之书……宁宁,我生平所接噩耗无数,没有一次似这般愤怒伤心。你就是真的通敌叛国,也比这满纸痴缠好得多!”
屈方宁听到末两句,一时之间竟茫然不解:“他为什么这么说?我与公主一点私情,怎能与他的家国大业相提并论?”只道他夸大其词,当下讽笑一声:“是你亲口答应让我娶妻生子的,如今却扯甚么痴缠伤心。我们两个男人,还能真的一生一世不成?”
御剑右手在扶手上一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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