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伸手向眼前一挥:“不错,正是如此!你那天晚上抱我亲我,大献殷勤,原来是刀山火海之前,灌的一口好蜜汤。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你也会有一点愧疚么?求你千万莫要如此。以后杀了我头也好,剥了我的皮也罢,千刀万剐也由得你,只别再提情人两个字!我一想到你那深情款款的嘴脸,就要作呕。你比左京王还恶心!他上我的时候,我还知道他想什么。你上我的时候,真不知心里是什么玩意!”
御剑见他神色激动之极,整张脸上青筋扭曲,望之可怖,便即站起身来,按住他双肩,沉声道:“宁宁,让你有这样的念头,是我的失责。只是我命你前去借兵,是当日形势使然,与我们的关系并无关连。你不肯原宥是你的事,却不可怀疑我对你的心意。”
屈方宁倾尽全力打开他的手,嗤笑道:“是么?到敌人床上张开腿挨操,也是当你情人的职责之一?”
御剑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中露出一丝倦意:“你还是没有明白。当日八万援军被困其蓝,柳狐、巴达玛、大叔般三方暗地联手,将我军四万将士合围于相思林中,欲歼之而后快。繁朔左陵王与柳狐有决议在先,为之借道引兵。我让你……前去,一是借助外力退敌,二是激化陵王不满,促我合谋成事。如此一来,扎伊、毕罗损兵折将,繁朔大势尽在掌握,兵不血刃,一箭三雕。此等全功,千叶立族以来从未有之。宁宁,这怎会是你的耻辱?”
屈方宁听到末尾几句,冷笑已经布满面容,向他点了点下巴,嘲道:“你谋划很好,算无遗策,真不愧是一代名将,国之栋梁!可是你想过没有?在你运筹帷幄之时,我在哪里?我过着什么日子?哪怕一刻钟,不,一瞬间也好,你想过我吗?”
御剑皱了皱眉,声音转为森严:“你铁了心要钻这个牛角尖了,是不是?我告诉过你,这一切与你说的毫无关系!在当日情势之下,你首先是千叶的子民,是鬼军的士兵,最后才是我的情人!从前你分不清楚,现在还分不清楚吗?”
屈方宁一口气生生噎住,僵立半晌,突然狂笑起来。
御剑见他目光散乱,行止异常,心中一凛,上前道:“宁宁,你怎么了?”
只见屈方宁咚地跌开几步,指着他脸孔笑道:“是啊,我怎么忘了呢?在你心中,哪一个人比得上你的祖国?你的妹妹兰素儿,被你远嫁其蓝,与所爱之人永远不能相见;你明明知道屈沙尔吾谋反,却拿你侄女昭云儿安抚他的心;你的儿子……哈哈哈,你可怜的哑巴儿子,一句话也没有说过,被你活活射死啦!你母亲战死在你面前,你没有丝毫哀伤,反而洋洋自得,因为她为国而死,死得好,没有堕了你雅尔都家族的威风!你从前说你不擅长那些儿女情长,怕是对我说过的唯一真话。郭将军说过一句话,可是太抬举你啦!你何止是无情无义?你简直就不配当个人!”
御剑听到“儿子”二字,眼中寒光大盛:“柳狐跟你说的?你宁愿相信敌人?”
屈方宁颤抖般剧烈笑了几声,摇首道:“没什么敌人了,也没有什么学生,属下,儿子和情人……你的一切,我都不要当了。你也不必来威胁我,这一次我什么也不怕了。你说我分不清楚,那太好了,至少证明我还是个人,有血有肉的活人……”
他跌跌撞撞往门口退去,忽被落到脚腕的马裤绊了一下,遂迷迷茫茫地提起,连铜钮扣落了也不知道。
御剑见他腰带拖落在地,本欲上前替他挽起,迟疑一瞬,最终还是收回了手臂。
忽听屈方宁低声道:“我问你最后一句话。”
他抬眼望去,只见屈方宁脸上一阵热红,又一阵惨白,分明是破釜沉舟最后一搏的神气,声音却带着微颤:“我问你,如果当年定州城上的人是我,你会不会也一箭射穿我的心?”
御剑望着他泪痕满面的脸,许久,上下嘴唇微微一动。
“……会。”
屈方宁喉中干裂般笑了一声,追问了一句:“会犹豫么?”
御剑久久地凝望他不甘的目光,最终合上了眼睛。
“毫不犹豫。”
屈方宁意料之中地动了动嘴角,疯态渐消,整个人如燃尽的薪木般失去颜色,似乎风一吹就要片片消散,化作死灰。
御剑心中一空,迎上两步,语气也有些急促:“宁宁,假若易地而处,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一箭射死我。”
屈方宁脚步一顿,语气也已恢复平静:“我不会的,我会用我所有的一切来换你,不管几百里地,几十座城……土地再好,也是死的,不会跟我说话,不会笑……”
他的泪水又淌了出来,转身大踏步向帐外走去。手搭上帐门,仿佛自嘲般笑了一声,回头道:“那天晚上,我是真的想跟你一起死的。”
说罢,自己空了一瞬,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真的。”
他转身出门,脚步很快,一会就消失不见。
御剑立在原地,看了那帐门良久,最终垂下目光,声音疲惫低沉:“抱歉,宁宁。我必须活着。”
十月的夜风已经冷彻草原。这句肺腑中的言语,也在出口的一瞬便散落在霜天。
屈方宁出得帐来,只见一轮皓月清辉遍洒,山路之上银光如霜。一阵凛风卷过,只觉遍体生寒。倏然之间,恍若拨云见日,想通了一件疑惑已久之事。
当日昭云儿随屈林远赴险地,以致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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