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小时。
他放下手机,随手拿了桌上的钱包和车钥匙就离开了屋子。
萧阑开车来到了海边。
凌晨的海边,寂静无人,只剩下冰冷刺骨的海风在呼啸着。
他站在海边,只能听到风呜呜地吹着,海浪在黑暗中侵袭翻涌的声音。
萧阑仰起头,看见夜空,星辰隐匿在夜幕里,空落落的黑暗里仿佛已经燃尽了一生的光阴。再过几个小时,这些星辰便会静静落幕,然后湮没进无人问津的黑暗里。
记忆里的昨天,太阳才刚从海平线上升起。
无数的人陪伴着他,翘首期盼着太阳的初升,如同等待着希望的降临。
然后,那个人就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想和你在没有黑暗的地方想见。]
但是现在,只余留他孤身一人。
萧阑从来没有一刻,如同现在这样恐惧着这个世界。
这个,没有他存在的世界,而这是属于他的最后一晚的黑暗。
如果可以的话,萧阑希望永远不要天亮。
萧阑还有九个小时,拥有和那个人的回忆。
他记起了何墨——
[萧阑,再给我点时间,我知道这条命是你的。]
那个阴郁冷漠的青年,从一开始就把命许了他,他为了他活着,又因为他死去。
他记得青年蜷缩着睡在衣柜里可怜兮兮的模样,也记得他望着窗旁的铃兰花时柔和的神情;他记得在那个火焰翻腾的黄昏,何墨为他唱完了整首生日歌曲,如此虔诚地感激着他的存在;他记得何墨伫立在席卷着热浪的镜子前,轻声说看见他了然后伸手触上镜面恍若是抚摸他的眉眼;他记得当他说带他回家时,何墨第一次流露出的温柔至极的笑容。
他记起了亚尔曼——
[我愿视你为神。]
那个为了神的重返要摧毁世界的神子,却说要视他为神。
他记得那个少年漂亮的枚红色的眼眸,总是清晰透彻地映着他的身影;他记得亚尔曼在他的身前单膝跪地低下他高贵的头颅,他说要将这世间一切光明与美好都献上与他;他记得亚尔曼说他在天空之上为他造了一座城,但是他还未看到;他记得在世界崩塌之时,那个人紧紧地将他抱住,然后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
他记起了楚凌——
[却熟料,一见师兄,误了终身。]
那个明明恨他入骨的人,却始终对他下不了手,最后用千般执念万重情深圈牢住了他。
他记得那个花灯月影的生辰之夜,楚凌在那莲花灯上写下的年年今日,岁岁今朝;他记得楚凌一口一口细嚼着他送的月饼,然后送给他了第一个亲手雕刻的人型木雕;他记得楚凌用自己的一双眼和五十年寿命换来了他五年的寿命,然后他却笑着对他说值得;他记得那人为了他抛下一切只为与他走遍大好河山,最后与他隐居在一片梅海雪岭之上,静赏花开花落。
他记起了孟谨——
[萧阑,你是我的萧阑。]
那个从一开始就心甘情愿地进了他的圈套,从未离开他一步的男人。
他记得孟谨为了他百忙之外还抽出时间为他学木雕,只是因为他的一句喜欢;他记得孟谨收藏了他写下的所有字画,当做了最珍视的宝物;他记得孟谨的那些不为人知的心思,伪装着小粉丝一直默默地宠爱着他;他记得那个孟谨记起他的夜晚,他紧抱着他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写下了他的名字;他记得那十年他们一直在一起,这是他们第一个,也是唯一一次从未分离的十年。
他记起了萧黎——
[我带你回家。]
那个对他百般伤害,也同样被他伤害地遍体鳞伤,千疮百孔的人,最后终于将他带回了家。
他记得那个人永远都以最为强悍的身姿无法动摇地映入视线深处;他记得在那个山洞里密密麻麻的染着萧黎的血刻着的他的名字;他记得在那场最后的爆炸里,他望着他的身体一寸一寸消失时颤抖僵硬的背影;他记得萧黎再喧嚣的轰炸声中转过头来,泪水从那双空洞漆黑的眼眸中无声无息落下;他记得他终于见到了萧黎为他创造的新世界,即便如此陌生却依旧对他温柔以待。
萧阑无法抑制住内心的疼痛,眼泪在此刻汹涌而出。
许多过去的回忆纷至沓来,可是又在他的脑海里纷纷破碎散落了。
伴随着,他已经被撕裂的灵魂。
萧阑想拼命大叫,他想放声大哭。
他觉得自己的内里已经熬得都烂透了,可是喉咙里却一个音节也发不出。
他记起了那个人对他说的最后的话——
[萧阑。]
[我等你,来找我。]
[晚安。]
萧阑瞪大眼,看着那冰冷的海水,恍若是一条漆黑的道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深渊。
他在等他。
他一定在等他。
“带我走。”
不知不觉的,萧阑的双脚已经踏进了海里。他一步一步地缓缓向着海里走去,就连海水已经蔓延到膝盖萧阑都不自知,只是安静而又专注地望着远方,恍如魔怔般。
萧阑一步步向海水里迈去,月光似乎越来越明亮,隐约中,他似乎看到了有一个身影正伫立在那里。他一心想要在这黑暗中去寻找那皎洁的存在而向前拼命走着,不管不顾地任由海水将他的身躯越发吞没在冰冷和黑暗中。
“萧黎,带我走。”
萧阑完全浸透在翻涌的海水中,仿佛海平面的彼端那里有谁在呼唤着他,等待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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