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朗一老头,到你手里怎么就成这样子了呢?”
杨子湄知道自己这会儿说什么都没用,而且陈老先生的家人心里憋着一股火,不撒出来不完事儿。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在死亡这么严肃的事情面前讲什么大道理,怎么讲都有一种要撇清责任的嫌疑。
所以他由着那人推推搡搡了一阵,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徒劳的挥了几次手,便再没了任何言语和举动。
梁代理亲自赶来的。他刚走出电梯,在医院走廊里就看到这样一副场景,杨子湄一个人靠着一侧墙,另有一大帮人靠着另一侧墙,孤立无援之势一目了然的呈现在那里。
他见过无数桩人命纠纷的场景,只有这一场叫他难以想象——全然只在于其中一方只还是个初出茅庐、不谙世事的半大孩子。
那孩子狼狈极了,挽起袖口露出的小臂上抓的全是血印子,破损破皮的地方肿起横七竖八的线条,苍白的脸上也浮起一个明显的巴掌印,眼睛里满是血丝。他垂着眼斜靠在墙上,整个人憔悴的不成样子。
与杨子湄几次接触下来,他知道这孩子办事谨慎而不缩手缩脚,脑子清楚,遇事从不含糊——他心里很欣赏他。
他还没说话,那孩子看见他,先淡淡笑了。
杨子湄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几天的不眠不休叫他整个人疲惫到极致,直接暴露在巨大的转变面前,他再不能洒脱再不能淡定。
他轻声道:“梁叔叔,我小叔知道了吗?”
梁代理心里一酸——都什么时候了还有闲心操心别人的事儿。他摇摇头:“没呢,我出来的急,没来得及跟他说。”
杨子湄点点头,嗓音沙哑的不像话:“那您回去也别告诉他。我小姨从去年十月份到现在,算是七个月快八个月的身孕了吧。听我小叔说,好像还是一对双胞胎。眼下我小姨马上要到预产期,您别让他知道。这事我没经验,我都听您的。”
然后他细细的把前后情况一五一十的交代的清清楚楚,又复印了院方的死亡通知单和死亡证明,把一切相关材料交代的一丝不差。
家属狮子大开口的提出要赔偿三百二十万。
梁代理处理纠纷处理惯了的人,没费多大劲儿就把一半虚费给划掉了,最后约定共赔偿一百六十万。由保险公司承担一百万,杨子湄个人承担六十万,一周之内结清。
杨子湄也没什么说的,当下双方签订协议,两路人马就散了。
他这一生,恐怕都要对5月25这个日子耿耿于怀。
他一回到家刚打开门,路琢像只兔子一样窜起来,把他抱了个结结实实。
他这才觉得,心又在跳了。
作者有话要说: 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稍踟蹰!——《蒿里》
☆、陪伴
他泡了个漫长无比的澡,然后把自己身上被沙子蹭出来的小伤口、被女人指甲抓出来的血印子都清理了清理,长长的舒了口气,才去看他自己那个大v。
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任何负/面消息。他自嘲的想,就算出现了什么指责不也是理所应当么。他甚至隐隐希望,能够看到陈先生家属对这件事情的公开,好让网上的人都来指责他。
不然,他良心过不去。
路琢剥了一个大柚子,然后眼睛一眨都不眨的看着他,十分体贴的选择缄默,没有跟个绕舌鹦鹉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他不知道他这一次出门发生了什么,但却从他一身的困倦不堪里看出了一路艰难,一肚子的话就全都憋了回去。
杨子湄精神恢复得大半,只稍显疲惫的笑了。他眼底下还有一圈青青的印记,那个巴掌印被他投机的用碎发遮去一部分,打起精神还能嘲笑别人:“你那柚子剥的真美丽。这里少一块肉,那里多一块儿皮儿,糟糕的都没心情吃了。”
路琢就手脚麻利的重新剥了一个新的,剥的整整齐齐的。
杨子湄:“……”
他把手放在路琢的脖子上,大拇指轻轻蹭了蹭他的下巴,平静道:“没什么事。在大西北走的太多了,累,休息几天就好了。”
路琢十分犹豫。
这种时候他不想给他添堵,但等到七月份,他姐姐的婚礼提上日程,他父亲对于他们的事情,或许就再也没有松口的机会了。
杨子湄像是能看穿他的心事,问道:“怎么,有话要说?”
路琢点点头,老实道:“我同我父亲提到你了。他说,你什么时候有空,他想和你见一见。”
杨子湄眼睛稍微亮了一点,慢慢的牵起嘴角,不可一世的气场回来了十分之一:“傻逼,你这话说的可真欠揍呐,有长辈问小辈要空档的吗?我当然随时都可以了。”他想了想又接着说:“工作室这边就先不做了,等把你送出国再说吧。”
他才出门不到十天,可心却像是老了十年。
路琢心疼的不行。杨子湄随时随地都是从容的,就算是被他指着鼻子戳着心窝子指责的时候,也没有现在这样,眼睛还是明亮的,但却空空荡荡的没有内容。语气尽管一如既往的淡定平静,却轻飘飘的不着力,一句一句都浮在半空里,不能踏踏实实的落在地上。
杨子湄捏着他手指沉默半晌,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你们医学上双胞胎生产容易吗?风险大不大?高龄产妇呢?”
路琢虽然莫名其妙,但也想尽快叫他转移注意力,回答的很积极:“那要看是哪类型的了。双胞胎有同卵双生和异卵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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