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之前,盛之梧凭着最后一丝意识在地图上标了位置并强调小朱一定要送自己回家,小朱跟着导航却开到了一个破旧的山村里,心里咯噔一下想自家老大怎么会穷到这种地步,揉眼看地图上的点确实又是标在这里。车在村口进不去,小朱混乱地想怎么找到老大家啊,不知所措中误摁了车喇叭。
人们没什么事都睡得早,方家村夜里是极安静的,车喇叭声突兀响起,便是不和谐地传遍了整个村。
方其文正准备睡了,听到喇叭声整个人倏地机敏起来,大晚上干这扰民的事儿肯定不是村里人,村里统共没几辆车,他们村也没有什么过路车。
这么一分析方其文竟魔怔地想会不会是三个月前来的那个人,虽然他也找不到那人这么晚来村里的理由。但念头一旦产生,要打消就特难,他起床换衣和爸妈打了个招呼,在祝铃秀的阻止声中一溜烟往村口跑。
喇叭声带动了很多土狗的喊叫,一瞬间寂静的山村被犬吠填满。年轻的小朱欲哭无泪,想自己脑子真是不灵泛,去s市市中心给盛之梧开最贵的总统套房也比把车开到这穷乡僻壤好,正准备倒车离开,大灯里竟照出个人影。
村里没路灯,方圆不知多少里唯一的光源就是车灯,唯一的光源里突然出现个人影,那人影还上前敲自己车窗,小朱惊得魂都散了,牙磕得“嗒嗒”响,发誓再也不吃庆功饭。
方其文不知道自己被当成了孤魂野鬼。他从车窗里看副驾驶上的人并不能怎么看清,觉得像上次的男人,又觉得不像,执着地想要确认。
小朱缓过神来看清敲窗的是个俊秀少年更怵了,简直是《聊斋》里的标准剧情,惊慌中打着抖去找少年地上的影子,找着了才反复自我安慰只是被吵到睡觉让自己不要扰民的农村少年,心跳一百六地开了车窗。
车窗一开,方其文认出副驾驶上就是那人,只是不知道为甚动也不动,急急地问小朱:“他怎么了?”
小朱惊魂甫定,老老实实答:“他喝多了让我送他回家,地图上标的点是这儿。”
方其文没听太懂,可又觉得当务之急不是弄懂这话是什么意思,急急地说:“我可以先照顾他!”
方继庆这时赶来了,儿子虽然向来懂事,但大晚上不睡觉往村外跑他还是并不放心,赶到后看到儿子就站在村口,着急着:“阿爸!这是那个人!姓‘盛’的那个!”
感受到了少年的热气知道了他和自己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之后,小朱胆儿就大了些,甚至开始想就算少年说要接管老大,自己也不能轻易把老大一个人放下。
可听少年说出盛之梧的姓之后,虽然话有点奇怪,小朱不介意地把它理解成老大不小心标了农村朋友家的地址,就很是放心了。毕竟“盛”不是大姓,碰巧猜中的可能性不大,小朱眼前飘过的已然全是“假期”“假期”。
方继庆明白了车里的是谁,上前把盛之梧从副驾驶拖出撑住。盛之梧睡死了过去,怎么弄都不醒。方其文后知后觉地向小朱道歉,说自己刚刚太激动了实在对不住,说这么晚了开车回去一定要注意安全哩。
小朱连连说着没事没事,心里想着这么好看的少年只要是活的怎样都能原谅,应着方其文的“天晚”同时谋划着自己的夜生活该怎样开始,顺便心里感慨,你永远不知道你的老大有怎样的朋友圈。
因为之前的一大笔钱,祝铃秀对无意识的盛之梧表示了热烈的欢迎,热烈过后马上遇到了问题:他睡哪儿?
楼上的客房好久没收拾过了,这么晚才临时准备连被子都整理不出一套来;让他去睡方意如的床也不行,方家村满了十六的未婚女性的床不能给男性睡,亲弟弟满了十二岁都不行。
最后是在祝铃秀说明天自己和丈夫还要早起做活的威胁下,方其武十分不乐意地同意了和方继庆睡,祝铃秀去睡方意如房间,盛之梧和方其文睡。
不知道盛之梧到底喝了多少,方其文拿毛巾给盛之梧擦脸时盛之梧都没醒。方其文支着脸看他,又去抽屉里看那块表,来回几趟傻乐着,最后给盛之梧细细地盖好被子,关了灯睡了。
许多年后,盛之梧每次说方其文不需要那么乖那么懂事、可以任性可以失控时,方其文总是会想起这一晚,他人生中第一次出格,从毫无理由地相信直觉,到从小朱手上接过盛之梧带回家替他擦脸掖好被角。
方其文总是会想,如果世界上存在缘分,这大概就是缘分,一个暂且全然不懂情与爱、辨不清钦慕和依赖的乖巧少年,会在一个从未异于平常、从此异于平常的夜晚,为另一个人不自觉地任了性失了控。
这大概就是缘分。
05
盛之梧醒来时头还晕着,但这不影响他撑着疲惫的身子坐起后很快发现,自己睡在一张简陋木床上,盖的被子是喜羊羊卡通图案。
哈?
方其文买完菜洗完衣服回来在正堂烤火。冬天其实不常洗衣服,因为大家不常换,不出太阳的日子里洗了也难晾干。今天是正好赶上全家人里里外外大换了一次衣服,方其文就略忙些。
家里没有太阳能,村里有太阳能的人家也舍不得用热水洗衣服,都还是会去河边。河水冷得刺骨,方其文洗完一满桶衣服时,生了许多冻疮的手已毫无知觉了。
好在家里备着火盆。泥盆里炭火烧得“扑哧扑哧”响,方其文摊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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