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字是什么?”
李彦轻声读了一遍闫笑听不懂的日文:“直接翻译的话,是‘倒霉的兔子’的意思。”
闫笑又啃了一口苹果,指了指他笔记本上的字迹:“那你怎么乱翻译呢?人家是兔子,你翻译成人。”
李彦看了看笔记本上的那三个字,笑了。
“这么翻译也没错啦。”
闫笑又瞥了一眼那三个字。
错的人。
他实在不懂这仨字儿和兔子有什么联系。
李彦又把笔记本递给他:“我翻译完一半了,你要看吗?”
闫笑不客气地接过来。
“从前有一只兔子,为了寻找一个温暖的家而踏上旅途。”
“倒霉的兔子第一刺遇到了一丛荆棘。它一不小心跌了进去,摔了个遍体鳞伤。”
“荆棘把它刺得鲜血淋漓,也弄脏了它原本洁白柔顺的皮毛。”
“倒霉的兔子好不容易爬出来,跌跌撞撞地继续自己的旅程。”
“第二次这只兔子遇到了一棵橡树。橡树高大美丽,风吹过的时候树叶飒飒作响,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洒下,照在它的身上,非常温暖。”
“兔子打算在这里住下,可是一只松鼠在树枝里冒出头来,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歪着头看它:‘兔子先生,你要抢走我的家吗?’”
“兔子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拖着自己残破的身躯离开了。”
“伤口又被撕裂,血迹斑斑驳驳留了一路。”
闫笑挠了挠头。
实话实说,真他妈挺没劲。
李彦则是满怀期待地看着他:“我翻译的怎么样?”
“挺好挺好。”闫笑敷衍过去,递上自己啃了半个的苹果:“吃吗?”
李彦看了一眼苹果,连忙摇头:“不吃。”
……差点忘了,这小子有洁癖。
李彦在这里住了算是蛮久。
这有点出乎闫笑的意料。他以为李彦不过是暂住,找到合适的地方就会搬走,没想到这一住就是几个月,而且还没有要搬走的意思。
生活算是很平静。
两个人都不太爱说话,也不太会说话。安安静静地住在一起,反而有种奇妙的和平。
可是有一天,日子起了波澜。
那天早上闫笑把自己已经磨损的剃须刀片丢掉,却发现备用的已经用完。
闫笑思忖半天,决定还是借一下洁癖君的剃须刀:“李彦,我的剃须刀片用完了,急着出门,先用一下你的啊。”
李彦的那支还没从架子上拿下来,就看见他急冲冲地跑进来:“不行!”
闫笑一噎:“我急着出门,急用。”
李彦看起来很急:“不行,我前几天一不小心把自己刮出血来了,你看这里。”
闫笑知道他没有撒谎。前几天他贴了好久的创可贴,看起来滑稽得很。
“那怎么了?”
“不行!”李彦有些哀求的意思:“不卫生。”
闫笑火大了:“不卫生怎么了?我急用你借一下怎么了?老子又没病!”
李彦的眼圈有点红。
“我再给你买一个新的总行了?”闫笑瞪他一眼:“一把剃须刀而已,我买给你!”
李彦看着他,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
“你没病,我有病……”他的头微微垂下:“我有艾滋,你不要用我的东西……”
闫笑看看他,突然把剃须刀摔在台子上:“妈的不用就不用,你玩笑开他妈太过了。”
李彦的鼻子抽了一下。
“我没有骗你……对不起,我是真的有艾滋……对不起瞒了你这么久……”
闫笑瞬时僵住。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
他从来没被砖头拍过,但是李彦那一句话说出口,他却觉得头上被狠狠拍了一砖。
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又疼得嗡嗡作响。
他听李彦讲了很多,听他讲经理,听他讲查道嘉。
听他讲了一段段过往,听得他无话可说。
直到李彦说完了,他才看看手表。
“我去上班。”
李彦一愣,接着点点头,眼眶越来越红。
闫笑在门口换好了鞋子:“晚上记得做饭。”
李彦看看他。
“别老是想着跑。换个地方能解决什么问题?你有艾滋病,我不怕。不许搬走。”
闫笑打开门:“要不然,你能到哪里去?”
李彦留下来了,只是他停留的时间很短暂。
短到,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发生,就已经全部结束了。
“小闫,过来帮客人到库房里找一下她预订的书。”
闫笑在店门口卸下一箱书,说了一句“稍等”,人进了库房。
“您定了哪本书?”
“一本绘本。”客人帮他翻找:“就这一本,《错的人》。”
闫笑一愣。
封面上“译”之前的名字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了。
“这一本吗?”
“对。”
“这一本……您能让我吗?”
客人一愣:“哈?”
“我会尽快让他们送一本新的过来,还有钱……”闫笑去掏自己的口袋:“我把定金退给您。”
“……”
闫笑扣下了那本书,下班后把余款补给了老板。
老板嘿嘿一笑:“你还看漫画?”
“这叫绘本。”闫笑掏钱:“大人也看的。”
闫笑把书带回去,继续看那个他没看完结局的故事。
如今租房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下一个合租人还不知道如今在何处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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