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自己拉着他的手站在山头上,指着远得看不清的山头说,那里就是外面,你长大了要去那里。
张欣把二宝擦洗干净准备往二庆房里抱,老爷子止住,说:“他喝酒了,睡迷糊了回头把二宝压着了。”
张欣说:“没事,我揽着。”
老爷子说:“我晚上睡觉冷,二宝给我捂捂被窝挺好的。”
张欣应了一声,转身把二宝送到老爷子房里,老爷子说:“庆大概是舍不得你要走,他这人啊,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张欣低着头笑,“哪至于了——没事儿,我也没说要走。”
老爷子嗯了一声,便也没再多说什么。
张欣拿着堂屋的油灯回到二庆的屋,借着灯光看平躺在床上的人,额头上青紫了一大块,张欣忽然想起之前的那一幕,脸颊就像燃起了火一样,有时候明明知道这种感觉不对,却偏要去想,就像手边的这盏油灯,夏天的时候放在堂屋就老是有蛾子飞过来,扑闪着被火苗点着,落在桌面上,留下一股子烧焦的味儿。
张欣去厨房捧了一盆热水进来,绞好了毛巾把,试着不怎么烫手了,才轻轻凑到二庆脸边,刚接触到二庆额头的那一块青紫,二庆就被猛然惊醒,瞪大了眼望着眼前的人。
“二、二哥,醒啦?”张欣举着毛巾问了一句。
“呃……你要干嘛?”二庆把脸往旁边挪了挪。
“你这伤着了,我给你擦擦。”张欣准备继续往前凑过去,却又忽然收回手,把毛巾扔在二庆的脸上,“既然醒了就自己擦吧。”
“噢。”二庆应着声,有些费力地爬起来,拿毛巾胡撸着脸。
“这,这。”
张欣指着自己的额头对二庆示意,二庆一时忘了自己的额头有伤,使劲胡撸过去,把自己疼的咝咝地喘着气。
张欣噗嗤一声笑了,二庆也觉得有些好笑,低着头,嘿嘿笑。
张欣又重新投了一把毛巾,绞好了递给二庆,嘴里说着:“身上都擦擦吧,一身酒味儿。”
坐在床上的人不满地接过毛巾,一边伸进自己的衣服里擦把着一边说:“我,我昨天晚上洗的澡,身上干净着呢。”
“你不流汗了啊!”张欣一把抢过毛巾,“过来。”
二庆只好挪到背对着张欣,张欣撩起二庆宽松的老布褂子,在坚实的后背上一下一下费力地擦着。
“二哥。”
“嗯?”
“以后,以后你再叫我滚,我可就真滚了,滚远了就再不回来了。”
二庆身子猛然一颤,低着头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为我好,真的,我想的特明白,可是我们不是一家人么,我现在就是回城了也是饿死。”
“可你回城比留在这好。”二庆打断张欣的话,低着头闷闷地说了一句。
“好不好是每个人自己的看法,也许你觉得好的事情别人却觉得不好,我就觉得,留在这,还有一个家,有父有宝儿,还有……你,像一家人,除非,除非你们讨厌了我,要赶我走,我肯定走……”
“你瞎说甚么。”
张欣擦把好二庆的背,放下撩起来的衣服,拍了拍二庆的后背,“好了,睡下吧。”转身把毛巾放在盆里搓把着,说:“你也说我那是在瞎说,我肯定会回去,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二庆盯着张欣,问。
“肯定得等到局势好一点了,我姐在美国,我将来不愁没日子过,你和父担心的都是不存在的。”
“噢,也是。”昏暗的油灯下二庆的双眼暗淡了下来。
“所以,二哥,以后别再想这事了,到了要走的时候我自然就会走了。”
“嗯。”二庆应了声,闭上了眼睛。
“还有……”张欣又接着说道,“你那么对我,没事,我知道,我理解你,我也不会对别人说。”
“你理解个屁你!”二庆瞪着眼回了一句,“别老把自己搞得跟个神仙样的,说一句话还顶人一条命了!”
“呵呵,二哥……”张欣咧着嘴笑的有些尴尬。
“别,你别对我那样笑,傻。”
“二哥,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觉么?”张欣笑着问。
“不想知道!”二庆闭着眼斩钉截铁地回答。
“噢,那睡觉。”张欣弯腰吹熄了油灯,摸摸索索上了床,掖好被子。
半晌,二庆突然冒了一句,“你甚么感觉?”
张欣对着黑夜微微笑了一下,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喂,喂!”二庆伸手假装在张欣的眼前晃了晃,“真睡着了。”
遂又捏了捏张欣的下巴,拿手指轻轻碰了碰张欣的嘴唇,又伸出手指头在张欣的鼻梁上轻刮了一下。
“能有什么感觉……”
二庆转过身,面朝里睡去。
张欣睁开眼,望着眼前的黑暗,能有什么感觉,这种异样的感觉令张欣有些头晕,可是除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自己也确实什么话也不能说,什么事也不能做。
张欣想,姐姐在美国,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他比二庆清楚眼下的情势,美国和苏联一直不和,现在苏联和中国的关系也越来越紧张,现在回城,可能第一批就要拉到前线去建设兵团,保不准还要上前线打仗。不怕死,说真的,一点儿也不怕,可是这世上还有更多的东西让自己留恋,怕自己死了,会有人伤心,二哥说,哪怕只为他想那么一点点,都要好好为他活着,让他不至于在老了的时候对着自己的坟说等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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